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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故丛诚足念，有鸟恒独栖。
天寒木叶落，以翼覆其儿。
飞雄忽归来，啁啾前相持。
一身去四海，所逃皆险机。
幸保羽翼存，安望中不饥。
诚念尔饥寒，庶归甘共之。
若问此何鸟，此鸟不易知。
但见五文羽，立此孤桐枝。
何人不畏死，无死不贵生。
何人不欲贵，无贱不贵名。
智者用以愚，达者蔽其明。
予也诚不才，十年逐尘声。
嗜欲苟昏人，安复计远龄。
能静挤弗颠，过养扶亦倾。
物有秋不杀，亦有春不荣。
性命符自然，古人得其情。
所以御轻风，神仙王方平。
城西小儿齐拍手，笑指此翁醉行走。
一年不见几回醉，一醉便自卯至酉。
闭门读书五十年，十日八日无酒钱。
鱼山山人亦好事，每日挈壶来打门。
浅酌喁喁道幽素，游丝落花春日暮。
忽悲忽喜怀抱开，起见海上风云来。
秖得尊前态如许，安知户外翻云雨。
深杯且送百年春，一室何妨八风舞。
山人今日重披裘，渰滞京华两度秋。
近来酒醒灯前泪，几页遗编哭玉洲（张瑞夫，药房之弟。）。
皓腕红雪香，亲约玉条脱。
此物不足贵，贵其无断绝。
春江打两桨，言是卢家妇。
河南指妾家，鹦鹉藏深柳。
柳态本因枝，年长谁无思。
柳丝遮玉貌，愁杀道旁儿。
道旁春水曲，画舸明春旭。
梳头太髼松，半挽春烟绿。
春烟吹不去，人影在轻纱。
香风摇碧柳，一点是桃花。
桃花逐流水，荡漾何时止。
可怜一夜秋，明月寒波底。
寒波浩浩流，人散木兰舟。
何处非长夜，何人不识愁。
愁人扳柳枝，惆怅夜深时。
西风不怀旧，犹使夜乌啼。
① 友人梁秀才公普既逝，予为绘《五龙潭听瀑小影》，授其家人。
苍厓趋云颓，深地夹壁出。
不知太古雨，乃在化人室。
悬河三千丈，晴昊冷白日。
一落直不动，二岳势已溢。
隐雷入地肺，伏溜迸石骨。
当心卧长桥，炯眼界古铁。
寻流十馀里，复见跑泉窟。
初如真珠帘，倒卷上五尺。
中央竞钟鼓，馀隙走瑟瑟。
陵临俯层颠，磓石探其穴。
堂然下虚鸣，叩钵响旋辍。
潭潭黑凛人，冽冽寒竖发。
虽无含沙蜮，恐动乖龙蛰。
勿持青铜盂，学摆苍鹰血。
涧下五色石，偃压不可拔。
浅波漾鳞甲，赤脚踏其脊。
潜虬两篆盘（有罗浮二秦书，高七八尺。），舒鸟一亭翼。
坐指峰顶流，万里去不息（亭为杨制军搆。）。
昔与梁信陵，欲就此卜宅。
未能偕妻孥，尚待长松柏。
凄凉八年后，斯人就窀穸。
山川不待人，吾欲罪鬼伯。
写影不巾冠，须发得朴拙。
予生遂孤往，十年事当毕。
斯人永千秋，突兀动高壁⑴。
⑴ 此诗用韵颇滥，尝欲改之，药房云苏黄法也，聊听之。
玄冥一角塞雷雨，虚壁动荡风吹衫。
怪君终岁坐阴磴，不许白日窥玄谈。
高摩神霄出盘屈，窅刮鬼窟搜嵚嵌。
天池丈人未饮酒，真气索索如惷蚕。
洒然一醉眼屼峍，撒手绝壑笑掀髯。
大呼外垂数分足，呼得矫矫龙移潭。
铁嶂泐裂无留行，上逼真宰翔帝骖。
腾踔欲上不可上，其尾掉脱厥首衔。
裴旻仰天剑堕面，白霓千尺投空函。
天低地昂向落日，鲁韩之战方痴酣。
天池有笔力如此，樵也有臂犹能担。
我有古纸阔三丈，亦有笔似木柄劖。
直须面壁扫一幅，是真画也无多惭。
为添一个百岁僧，趺坐树下如瞿昙。
忆昔邕州逢石人（石人，天台僧。），颧颡壑壑眶岩岩。
神光睒䁡照梦寐，欲写我见此老堪。
大阿罗汉得此老，肉眼亦不夫夫凡。
自言秦皇避雨处，老木奇鬼毛彡彡。
天门半夜啸风雨，山岳震动滃云岚。
老僧好奇此三宿，百怪摄我吾能戡。
铜青铁黑树欲死，不死亦有化者监。
行将金庭石桥南，访此髡者之穷庵。
风涛翻江冷灌顶，不听以耳冥而参。
粤西得刀铁，云南治刀装。
广东买鲛胎，锻者闽儿良。
邕州王郎昔所赠，谓我深入宜提防。
貂尾大帽峻耳马，送我曰之黔贵阳。
是时行者在道旁，视我气色飞边霜。
黔山濛濛四时雨，云气竟月蒙衣裳。
深林绝谷黑路滑，伐木取道排樛芒。
走匿已跼一脚鬼，叫啸曾肉双女狼。
丑苗自恃好身手，大环漆鞘三尺强。
蛮奴赤眼肉磈礧，使与一试逞所长。
阴风冷漂两雪练，白日紧绕双虹梁。
刀色抱人不见人，人乃声出刀中央。
千匝不放一喝止，既止眼眩犹飞扬。
拱手作礼俯首视，视彼刀刃成锯铓。
凌朝打门语诂曲，牛肉白酒惭跪将。
自从护身还故乡，不以凶器惊殊方。
几年魂梦妥古屋，一隙风雨悬高墙。
幽灯睒睒试拂拭，腥藓古血交苍黄。
捣巢已绝金川羌，山东献俘系名王。
武库青紫韬其光，龙虎夜气成吉祥。
东流汤汤粤海水，蛟龙中怒风涛狂。
沉之千年无再扬，神物自合山泽藏，我去采药骑仙羊。
南风昨夜吹屋角，始觉萧萧凉有声。
去年五月无处立，赫赫赤日行中庭。
是时与君居府城，君家天井接檐楹。
墙根约略有数个，不得过人头上青。
今年园翁遗十茎，逾月迸笋已怒生。
海风吹云四天阔，海月挂在长条明。
山人诗骨如竹清，不著点墨知画情。
夜潮入篱三寸平，倒影入水深亭亭，孤云自来枝上行。
今君苦热应未睡，安得来步藻荇横。
朝来忽复作小雨，呼儿开轩眠独听。
中林幽幽人语绝，但闻深碧棋子鸣。
八月凉风素波起，归心夜满秋江水。
江上离筵耐坚坐，筵上哀丝涩柔指。
炎方暮节江荭青，画船暖烛玻瓈明。
美人长叹起劝酒，广袖押花条脱声。
酒行按歌凄以清，江山夜色遥含情。
朝来人寂江水阔，上有晓云行不停。
兹来七旬住山城，朋辈不放一日醒。
绮丛自有文字饮，浅棹兼修鸥鹭盟。
就中惜别不忍别，城东明星海西月。
已伤哀乐向来多，且信风流一时歇。
君不见广州城下南北河，垂杨今较古来多。
西风时候犹情态，一路送迎无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