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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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战国时楚国人。
楚公族。
好辞赋,与宋玉、唐勒等并称于战国末。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1640—1717 【介绍】: 清浙江石门人,字孟举,号橙斋,又号黄叶村农。康熙时贡生,官内阁中书。旋归隐。与吕留良合选《宋诗钞》,又有《黄叶村庄诗集》。
晚晴簃诗汇·卷三十九
吴之振,字孟举,号橙斋,又号黄叶村农,浙江石门人。官中书科中书。有《黄叶村庄集》。
词学图录
吴之振(1640-1717) 字孟举,号橙子,别号竹洲居士,晚年又号黄叶老人、黄叶村农,石门(今桐乡)洲泉镇人。顺治九年13岁应童子试,与吕留良定交,试后又与黄宗羲兄弟交往。举贡生,以赀为内阁中书,不赴任。性淡泊。康熙二年与吕留良、吴自牧合编《宋诗钞》,收录宋诗成集者84家,凡94卷。又选施国章、宋琬、王士祯、王士禄、陈廷敬、沈荃、程可则、曹尔堪8人诗为《八家诗》刊刻行世。十二年去北京访求宋人遗集,与复社诗人冒襄、长洲尤侗、汪琬、锡山严绳孙、工部尚书汤斌等订文字交。南归时,冒襄等为之饯行,吴之振于席间赋《种菜诗》以言志,众人和之,后汇编成《种菜诗倡和集》。筑别墅于石门城西,因爱苏子瞻名句"家在江南黄叶村",便命名为黄叶村庄。生平锐意于诗,兼工书画。撰有《黄叶村庄诗集》及后集、续集、《德音堂琴谱》等。
清诗别裁集
字孟举,浙江石门人。○宋代诗,前此无选本。孟举刻《宋诗钞》,共百数十家。己所成诗,亦俱近宋人。
黄叶村庄诗·序
黄叶村庄,吾友孟举学古著书之所也。
苏子瞻诗「家在江南黄叶村」,孟举好之而名其所居之庄者也。
天下何地无村?
何村无木叶?
木叶至秋则摇落变衰。
黄叶者,村之所有而序之必信者也。
夫境会何常?
就其地而言之,逸者以为可挂瓢植杖,骚人以为可登临望远,豪者以为是秋冬射猎之场,农人以为是祭韭献羔之处,上之则省敛观稼、陈诗采风,下之则渔师牧竖、取材集网,无不可者。
更王维以为可图画,屈平以为可行吟,境一而触境之人、之心不一。
孟举于此,不能不慨焉而兴感也,觉天地之浩邈,古今之寥廓,无一非其百感交集之所得于心、形于腕。
于以为诗,而系之黄叶村庄,意有在也。
孟举于古人之诗无所不窥,而时之论孟举之诗者必曰学宋。
予谓古人之诗,可似而不可学,何也?
学则为步趋,似则为吻合。
学古人之诗,彼自古人之诗,与我何涉?
似古人之诗,则古人之诗亦似我,我乃自得。
故学西子之矉则丑,似西子之矉则美也。
孟举诗之似宋也,非似其意与辞,盖能得其因而似其善变也。
今夫天地之有风雨阴晴寒暑,皆气候之自然,无一不为功于世,然各因时为用而不相仍。
使仍于一,则恒风恒雨、恒阴恒晴、恒寒恒暑,其为病大矣。
诗自三百篇及汉魏六朝、唐宋元明,惟不相仍,能因时而善变,如风雨阴晴寒暑,故日新而不病。
今人见诗之能变而新者,则举之而归之学宋,皆锢于相仍之恒而不知因者也。
孟举之诗,新而不伤,奇而不颇,叙述类史迁之文,言情类宋玉之赋,五古似梅圣俞,出入于黄山谷,七律似苏子瞻,七绝似元遗山,语必刻削,调必凿空,此其概也。
不知者谓为似宋,孟举不辞;知者谓为不独似宋,孟举亦甚惬。
盖孟举之能因而善变,岂世之蹈袭肤浮者比哉?
世之尊汉魏及唐者,必以予言为抑孟举;世之尚宋者,必以予言为扬孟举。
悠悠之论,非但不知孟举,实不知诗。
然则读孟举诗,得其系之黄叶村庄之义,则思过半矣。
横山叶燮序。
寻畅楼诗稿·序
孟举之诗,神骨清逸而有光艳,著语惊人。读者每目瞤而心荡,如观阎立本、李伯时画天神仙官,旌导剑佩骖驾之饰,震慑为非世有,然不敢有所嗜愿,为非其类也。凡为诗文者,其初必卓荦崖异,继而腾趠绚烂,数变而不可捉搦,久之刊落,愈老愈精,自然而成。今孟举方当卓荦崖异与腾趠绚烂之间,固宜其惊人如此,所谓小称意则人小怪,大称意则人大怪。孟举正须问其称意何如昔人耳。人知我而惊,不知我亦惊,直不可以此介意也。桓谭、侯芭不足以知杨雄,而待韩愈知之;李翱、皇甫湜不足以知韩愈,而待欧阳修知之。若李白、杜甫之诗,则又近白、甫时之韩愈知之,宋人因而师承焉,今人又未之知也。然则惟作者而后能知作者,自古为然。而作者之出也,或骈肩而生,或数百年、一二千年而生。吾同时无其人,则必待之数百年、一二千年有黄口后生焉,足以竭吾之长而攻吾之短,此真吾之所戁畏而托命者也。目前纷纷广座长麈、拈黑道白,如土蠓野马,其不足与于斯文也明矣。而今人舐笔蘸墨,方以此曹之喜憎为是非趋背。得其誉,便可骂阮籍为老兵,诃杜甫为村子;一为贬毁,则志惑气索,如丧家失父,不可自立于门户。谚所谓「以盲引盲,相将入坑」,殊可剧叹也。归有光目王世贞为「妄庸巨子」,世贞曰:「妄则有之,庸则未也。」有光曰:「未有妄而不庸者。」归之文至今可传,以其意中能无此巨子也。今天下之巨子,其出世贞下又不知几何。使吾之所为为其所称叹,则必为前与后之作者所哕詈矣;为其所诧异,则必为前与后之作者所疑而抉摘矣;为其所屏弃不复置目,然后必为前与后之作者所笑视莫逆矣。今孟举虽不为所喜,而犹为所惊怪。其于作者,尚未知何如也。然孟举进方锐,将数变而不可捉搦以底于成,则其惊怪益甚,其为屏弃不复置目,终所必至,顾在孟举能卒不以此曹介意否耳。陆务观曰:「外物不移方是学,俗人犹爱未为诗。」余读此句,辄自咎讼平生言距阳明而熟于用处,不事检束,正坐阳明无忌惮之病;为诗恨伪盛唐而未离声律,两骑夹带,犹为所牵挽。思欲坐进古人,所待于后甚远。不汲汲有求于今世者,心知其甚难,然不敢不与孟举同厉之也。南阳村友晚村氏序。 (此老友晚村序余癸丑以前作也。晚村墓有宿草,余年齿亦衰颓,学业日益荒落。重阅此序,念老友勉励之语,不觉泪渍于纸也。康熙甲戌冬日竹州居士书。)
黄叶村庄续稿·序
黄叶村庄续稿一卷,予叔父橙斋先生丁丑以后六年间所作诗也。前集八卷,皆先生所手定。自丙子季冬卧闼,遭绛云之烬,先生跳身烈焰中,支体溃灼,仅而获全。自时厥后,先生见弥超,学弥劭,世事不复罩眼。常拟筑别业读书归老,颜之曰「补衲庵」。虽不果就,而平居坐卧一小阁,蒲团棐几,一炉一编,优游其中,未尝轻出也。四方车马造谒与交游过从问字者,辄戒门以绝。即诗文一道,平昔所深知笃好者,亦嫌于炫露,几欲焚弃笔砚。然海内诗筒词版往来徵索者无虚日,先生不欲过绝人情,亦时时牵率应之。忆尝侍侧,见案间侧理填委,客坐厅事相促迫,先生率尔捉笔疾书,不移时,悉发遣去。初疑仓卒应付、不经意之作,已而回环吟咀,各有意理,而辞句之工、格律之细,又无论已。此不独挟兔园册、剽贼獭祭以誇多斗捷者无从望其项背,即作家宗匠刻意雕锼,亦有攀跻不上者矣。然每不自爱惜收拾,甫脱稿,旋弃去。频年所作,都流散于门人亲友间。其甚者或落长须赤脚之手,以为窗糊药裹。予每见,辄掇取之。积之既久,颇亦盈帙,盖半抄于友人箧衍所贮,半搜之敝楮渝墨之馀,而其散亡遗佚、无从蒐辑者,已不知其几矣,良可惜也。岁暮无事,料简巾箱,因尽出而汇集之。客见而憙曰:「海内仰望先生近作久矣,而恨不得见也。盍付之梓,以慰其饥渴乎?」予曰:「此非先生意也。今世操觚之家,所谓未有长卿一句,辄灾木费纸,投贽干时,驰逐荣利之场,集止津要之地,附末光而分馀润。先生方惄焉伤之,故年来匿影村庄,深悔姓名落于人间。即偶然酬应之作,亦如浮云太虚,过而不留。窥其心,且不欲以词章末技与学士大夫、骚人墨客斗新奇、较工拙以争长于词场吟社之间,况镂版流播,迹同衒鬻,不几与钓名营进者同类而共道乎?故知非先生意也。」客曰:「虽然,欧阳子不云乎:聚多者终必散。苟不及今为可久计,异日者保无湮没沦落之患乎?夫纂辑家集,无使陨坠者,子弟之责也。曷不刻之塾门,垂示子姓,并使乡邦晚进有所矜式考问,以庶几于大雅之克继,所得孰多乎?」予感其言,因谋之武冈、瑞草两弟,亦各出所藏,并甲戌元旦及乙亥春正雨雪、喜晴、公宴四诗合之,得古今诗二百二十馀首,相与排缵编次,釐之为若干卷,固请于先生而授梓焉。读是编者,当求其义蕴之弘、寄托之远与夫沉浸含咀之深,斯得之矣。若徒于抽黄对白、章絺句绘间赏之,非今日编纂之意也。刻既成,因记其缘起于此。侄景淳谨识。
黄叶村庄诗后集·序
黄叶村庄诗,其初集先生所自订也,续集则令子武冈瑞草及其小阮弈亭所搜缉编次也。自时厥后,又垂八九年,先生年弥高,学弥邵,诗亦益精诣融脱,如少陵之老去律细、东坡之海外文章,昔人所谓「精能之至」者也。然先生之诗率然漫成,或口占,或授简,初不置册本。又书法妙天下,片纸脱稿,旋为人攫去,或藏弆,或博易,遂并诗失之。先生既不自省录,而余数年来鹿鹿,时奔走长安道上,瑞草亦有负笈成均之役,武冈复迁居外舍,遂不及尽收录,所存者仅十之二三耳。今年首夏,余公车罢归,即仝瑞草昆季校辑,促付诸剞劂氏。第皆从零星收拾,故都无年次先后。又先生笃于故旧老友,晚年往来诗版,时复把玩,寓落月屋梁之意,而后学及子弟片语之佳,亦汲引奖借,故集中仿右丞、拾遗例,附入一二倡和篇什,亦先生意也。嗟乎!先生之诗,沾丐海内久矣。世徒赏其工妙而不究其由来,正如读昌黎集,但见其章妥句适,而所谓「茹古涵今,不可窥校」者,则未之睹也。余馆橙斋,与先生朝夕者十馀年。每见先生诗,大都成于对客谈笑、酒阑游衍之馀,初若不经意,然他人旬锻月鍊、苦思力索而未至者,先生以自然得之;从来苦捷敏者负蛟螭蝼螾之讥,费推敲者蒙刻楮雕肝之诮,先生独两兼之。此正非可卒乍袭取,盖才分既卓,学识绝高,而功力更复深至,乃克臻此境界。余尝谓先生非徒以诗鸣者也,特其胸中蕴负之奇偶寓于诗而一发之耳。读是集者,涉其津而溯其源,知其诗之所由来,无徒炫耀于絺章绣句而从事于本原,庶不负作者之苦心矣。余非敢序先生集也,因与先生周旋久习,知先生学问本末,因为指示其端要,愿与世之读先生诗者共勉之而已。康熙壬辰岁端午前三日,后学徐焕识。
重刊黄叶村庄诗集·跋
先六世祖孟举先生自编《黄叶村庄诗》八卷。又《续集》一卷、《后集》一卷,则五世祖武冈公及五世叔祖瑞草公所辑,板藏家塾,阅二百年。庚申之变,付之一炬。康寿兄弟避乱沪上,购得印本,欲谋重刊,而力有未暇。阅数年,服官于吴,稍有俸入,复构祠宇,乃以此本付梓人。又《黄叶村庄图册》及国初巨公题种菜诗原本经同邑蔡砚香广文刻石者,亦以重资购得。复得渔洋、钝翁诸老送行诗墨迹,并附于末。先生学行箸海内,无俟论述。独是数百年手泽,经兵火荡析之馀,岿然尚存,若有神物护持。俾得再刊,以饷后学,则诚小子之所深幸也。工既竣,谨书缘起于卷尾。光绪四年正月,六世孙康寿谨志。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战国时楚国人。
任大夫。
为政谨慎,莫敢直谏。
好为辞赋,所作以屈原之著作为楷模,与宋玉、景差并称。
全上古三代文·卷十
勒,楚人。仕顷襄王为大夫。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778—865 【介绍】: 唐京兆华原人,字诚悬。柳公绰弟。宪宗元和进士。穆宗时拜侍书学士,再迁司封员外郎。文宗时为中书舍人。武宗时累封河东郡公,官至太子少师。工书,正楷尤知名。初学王羲之,遍阅近代笔法,得力于欧阳询、颜真卿,骨力遒健,结构劲紧,自成面目,与颜真卿并称颜柳。有《玄秘塔碑》等。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生卒】:778—865 字诚悬,京兆华原(今陕西耀县)人。宪宗元和三年(808)登进士第,又登博学宏词科,释褐秘书省校书郎。累迁至右补阙、翰林学士。穆宗爱其书法,问用笔之法,柳公权对曰:“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官至国子祭酒、工部尚书,封河东郡公,卒赠太子太师。生平见新、旧《唐书》本传。应制诗《贺边军支春衣》诗脱口而成,婉丽深切,文宗叹曰:“子建七步,尔乃三焉。”联句诗亦为文宗所赏,以为“辞清意足,不可多得”。《全唐诗》存诗5首,《全唐诗外编》存诗1首。
唐诗汇评
柳公权(778-865),字诚悬,京兆华原(今陕西耀县东南)人。元和三年(808),以状元登进士第,又登博学宏词科,释褐秘书省校书郎。辟夏州节度掌书记。长庆中,官右拾遗、右补阙。大和中,为司封员外郎,充翰林学士。后累迁中书舍人、谏议大夫、工部侍郎,均兼内职。武宗立,罢为右散骑常侍,左授太子詹事,改宾客。后累进至太子少师。咸通初,以太子太保致仕,卒。公权博贯经术,通音律,工诗文,其书法体势劲媚,自成一家,极为时重,与颜真卿并称“颜柳”。《全唐诗》存诗五首。
全唐文·卷七百十三
公权字诚悬。兵部尚书公绰弟。元和初进士。累迁司封员外郎。历穆敬文三朝。皆侍书禁中。文宗开成三年。转工部侍郎。迁学士承旨。武宗朝罢内职。授右散骑常侍集贤院学士。迁金紫光禄大夫。封河东郡公。历工部尚书。咸通初以太子太保致仕。卒年八十八。赠太子太师。

作品评论

旧唐书本传
文宗夏日与学士联句。帝曰:“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公权续曰:“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时丁、袁五学士皆属继,帝独讽公权两句,曰:“词清意足,不可多得。”
唐诗纪事
文宗时,(公权)充翰林学士,从幸永安宫,苑中驻骅,谓公权曰:“我有一喜事,边上衣赐,久不及时,今年二月给春衣讫。”公权前奉贺。上曰:“可贺我以诗。”宫人迫其口进,公权应声曰:“去岁虽无战,今年未得归。皇恩何以报?春日得春衣。”上悦,激赏之。
䂬溪诗话
唐文宗夏日联句,东坡谓宋玉对楚王雄风,讥其知己不知人也;公权小子,有美而无规。
为续之曰:“一为居所移,苦乐永相忘。
愿言均所施,清阴及四方。
”或谓:“五弦之薰风,解愠阜财。
”已有陈善责难意。
愚谓不然。
凡规谏之辞,须切直分明,乃可以感悟人主。
故盗言孔甘,良药苦口。
若以“薰风自南”为陈善闭邪,但恐后世导谀侧媚、说持两可者,皆得以冒敢谏之名矣。
滹南诗话
柳公权“殿阁生微凉”之句,东坡罪其有美而无箴,乃为续成之。其意固佳,然责人亦已甚矣。……规讽虽臣之美事,然燕闲无事,从容谈笑之暂,容得顺适于一时,何必尽以此而绳之哉!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约1587—1646 【介绍】: 明安庆府怀宁人,字集之,号圆海,又号百子山樵。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天启初由行人擢给事中,初倚左光斗,以升迁不如己愿,转而依附魏忠贤,任太常少卿。又惧其不足恃,每持两端。崇祯初,名列逆案,废为民。后居南京,招纳游侠,谋以边才召。复社诸名士为《留都防乱揭》逐之,遂闭门谢客。福王立,得马士英力,为兵部添注右侍郎,进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乃翻逆案,欲尽杀东林、复社及素不合者。清顺治二年,清兵陷南京,大铖逃入浙江方国安军中,次年赴钱塘江干降清。从攻仙霞岭,发病僵仆石上死。一说清兵搜得大铖等请唐王出关,为内应疏,大铖闻讯,触石死。大铖通音律,有文才,所撰传奇今存《燕子笺》、《春灯谜》、《牟尼合》、《双金榜》,以情节曲折见长,另有《咏怀堂诗集》及传奇多种。
御选明诗姓名爵里
字集之,怀宁人。万历丙辰进士,官吏科给事中,坐魏党禁锢后,以兵部尚书起用,有《永怀堂集》。
永怀堂集·自叙
夫诗者,教所存以情治情之物也。情亦奚事治?盖身心与时物触而诗生焉。于是导以理义,黜正其有未合者,则人之所为诗,圣人教人之所为诗也。人生身世得失,亦何多端,而「群怨」足概之。诚能浣泳中和,善所群怨,斯情治,而人心、世道亦罔不善、罔不治。 唐虞《卿云》八百,「康衢」「历山」之歌,哀乐固殊,然忠孝之则之至,一也。《国风》、《小雅》尚矣,谓《离骚》兼之者,伤厥旨则然,乃若其辞,几何不开贤知、鬼神之渐乎?降是而《大风》《柏梁》《短歌》《公宴》,浩荡雄丽,震烁一时,似取诸齐秦《鸡鸣》、「板屋」者居多。骎骎乔烦,恶能无虑。即家步兵祇浮沉致讽耳。赖陶公起而闲焉。公眷怀典午,耻拾宋粟,托《北门》《考槃》以寓弁宛。感其体植斯志,深而兴远,中和之脉所留岂其微耶?齐梁淫极,而伤亦随之矣。李唐君臣嘅亡国之靡靡,受音响以节制。体虽至律而变,然变亦至律而止,变即其所以为功也。与唐初情法不谐,参差拘窘,未免互见。至云卿、延清而严,射洪而宕,咸斐然足观。惟辋川、太祝、达夫、少伯、盱眙、新乡六子为能弥纶兴象,磐礴性灵,虽标负各殊,品不尽副,而于《三百》繇正趋变,可以群怨之旨,服习含茹,什一犹存,不可谓非灵均、陶、阮之余韵也。余辈芃芃,然疑相介,违心推奖,吾终未之能矣。矫哉皋羽,振金石于式微,匪独赵宋希声,即置之太祝诸子间,登降献酬雍如也,岂非感遇日促,离忧日以长,怨而无失其人伦之正者哉? 嗟乎!悠悠时代,茫茫宙合,予出入揣摩于《风》《雅》踰三十年,自审所获理义,与有获于理义之君子止此,而大旨则括于「以情治情」之一言。质先民,俟后起,举不易此矣。 崇祯乙亥冬日,石巢阮大铖拜手撰。(《永怀堂集》电子版录入:顾青翎)
永怀堂集·序(叶灿)
余不佞,从阮公集之游也,盖自癸卯上公车始云,屈指到今三十三年矣。忆壬戌,余官南雍,公以给事侍养归,舟过江头,仓卒一晤别去,遂十三年不相见。人迩室遐,悠悠我思,病懒成癖,能无各天之叹? 去年秋,里中忽遘二百七十年所未有之变。公眦裂发竖,义气愤激,欲灭此而后朝食。捐橐助饷,犯冲飙,淩洪涛,重趼奔走,请兵讨贼,有申包胥大哭秦庭七日之风。卒赖其谋,歼丑固圉,一时目击其事者,无不艳羡嗟叹,以为非此奇人奇才奇识,安能于仓皇倥惚中决大计成大功哉? 余流落南中,一见握手,劳苦如平生。居久之,尽发其平日所著诗歌以就余印可。余展读之,跃然曰:「公之技遂至此乎?不见公久矣。公犹昔人,公诗非昔诗也!」公曰:「吾里居八年以来,萧然无一事。惟日读书作诗,以此为生活耳。无刻不诗,无日不诗,如少时习应举文字故态。计频年所得,不下数千百首。然吾亦尝思之矣,不深其根,不可以探微也;不历其变,不可以穷态也;不定其宗,不可以摧魔也。吾诗渊源于三百篇,而沉酣于楚骚、文选。以陶、王为宗祖,以沈、宋为法门,而出入于高、岑、韦、柳诸大家之间。昼而诵,暮而思,举古人之神情骨法,反覆揣摩,想像出入,鉥心刿肝,刳肠刻肾。其馀中晚逮宋、元以下,及于近代之名人,卑者熟烂如齐威、秦皇之尸,即其铮铮者,亦薰莸互冒,瑕瑜相参,譬如羔裘而狐袖,何足以语千尺之锦,登作者之坛哉?」又曰:「古之君子,不得志于今,必有垂于后。吾辈舍功名富贵外,别无所以安顿此身,乌用须眉男子为也?吾终不能混混汩汩,与草木同朽腐矣。」余闻其言而悲之,且壮其志之大、识之高,不为尘俗势利牵制埋没也。 公少负磊落倜傥之才,饶经世大略,人人以公辅期之,居掖垣,谔谔有声,热肠快口,不作寒蝉嗫嚅态。逡巡卿列,行且柄用,一与时忤,便留神著述。家世簪缨,多藏书,遍发读之,又性敏捷,目数行下,一过不忘,无论经史子集、神仙佛道,诸鸿章钜简,即琐谈杂志,方言小说,词曲传奇,无不荟丛而掇拾之。聪明之所溢发,笔墨之所点染,无不各极其妙,学士家传户诵,而全副精力尤注射于五七字之间。抉摘刻削,吟或一字未安,即经历岁时,必改窜深稳乃已,真有「语不惊人死不休」者。即孟襄阳之眉毫尽落,王摩诘之走入醋瓮,其攻苦殆无以远过。以故,其诗有庄丽者,有澹雅者,有旷逸者,有香艳者,至其穷微极渺,灵心慧舌,或古人之所已到,或古人之所未有,忽然出之,手与笔化,即公亦不知其所以至而至焉。公家坚之先生,吾郡中推才子,古人无两,亦心折公,门下问字者接踵,辄曰:「盍往质吾家勋卿。」则知公所得深也。 吾窃有慨于昔之持论者曰「诗必穷而后工」,至以诗为致穷之具而讳言之,则诗者,仅一困人蹇士抒愤泄懑之物,琐尾矞宇无聊赖者之所为,而古之人歌之乐章,奏之郊庙,陈之燕享,何其道之尊而用之重乎?吾夫子身任「在兹」之文,至举而归之,天之未丧,则文者物之华、天之宝也,六丁为之收拾,太乙因而下观,繇来尚矣。夫子五十而知天命,知之真,故任之重也。后世宗门相勘验,亦必曰「近日有何言句」,才一动舌头,而成佛作祖,不外乎是。且天之厚夫人也,将予之以如梦如幻、如泡如影之功名富贵为厚乎?抑成就之以千秋万世之大业,照耀之以三辰九曜之光华为厚乎?不朽者文,不晦者心,动天地,感鬼神,天壤间止此一物。至今天下知有明允而不知有文甫,知有昌黎而不知有子昶。八斗五车与三公九卿,所得孰多?文章千古,得失寸心,前人之精神不息,后代之心眼倍灵,是以古立言君子畏之、慎之、重之而不敢轻。 昔李百药论诗,上陈应、刘,下述沈、谢,而王通不答。薛收曰:「子之所言,是夫子之所痛也。」则诗亦难言之矣。三代盛时,无论公卿、士大夫,即牧夫游女,皆涵育于先王之泽,而湛濡于教化之深,吐词为经,矢口成训,何容拣择?夫子晚而删《》,仅存十分之一,所存少而所去多,何耶?圣人造化之笔,世儒何能窥测其微旨,而逸诗之传于后者,又皆可歌可咏,可咀可味,门弟子皆能习之,而皆能言之,则圣人之未尝一概抹煞之也,亦明矣。而至今传者寥寥,或后人遗失,或经秦火,皆不可知,而当时亲受业于圣人门者,说《》又各各不同。岂《》为活物,圣人固未尝执一说以定人,而人各以其意见自筑一宫墙、别开一门户耶? 禅家有活句、死句。执其死句,则此心自然非彼心,一地不能知二地,为元微之之优杜劣李也可,为杨大年之以杜为村夫子也可,即为近日之呶呶王、李辈也亦无不可。得其活句,则放开眼目,恢廓胸襟,永明不云乎:「众生言语悉法界之所流,外道经书尽诸佛之所说。」而况李、杜、元、白、苏、黄诸大家,及近日王、李、钟、袁诸名士,即其中不能无利钝,何容轻置拟议于其间耶?大颠一难,昌黎杜口不读佛书;欧公晚悔,勿谓床头无捉刀人。甚矣立言君子之难也!况乎宇宙之间,止此精灵。坡老为邹阳之转劫,留邺是岁星之现身。相尅即以相生,千月元是一月,何彼何此,何去何从,惟前有毗陵、晋江之争雄,故后有中原紫气之犄角。后来作者,建风雅之帜,自命为千古之人,钗钏瓶盘,镕为一器;百川大海,收之一滴。勿效金色头陀妄摈神变之妙德,只恐当来之佛尚迷如来之舍利耳。 公诗刻成,以余久交,命余一言以弁其首。痴钝人作痴钝语,以请教于公,不知以为然否。 时崇祯乙亥秋,眷弟叶灿顿首拜题。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咏怀堂诗》卷首)
永怀堂集·诗序(邝露)
传称:「诗者,志之所之也。」嗟叹不足而歌咏生,兴观不足而怨生。圣贤以之达政易俗,成功告神。其失志也,吟讽性情,以亲媚于君父。无物非志,无之非怨,怨斯善矣。 吾师石巢氏钟衡庐、潜霍、湓蠡之气,而焕乎离处,神光禧庙,今上不讳之朝,而丁乎蹇■(屈求),登歌清庙,赓载肃邕,而啁唽乎江潭荡瀁之滨。缺茧肿胝,哭秦完宋,沮麛裘而颠连乎五噫之庑,明乎王政之因革。风俗之播迁,鬼神之悲悼,餔糟审矣,离骚牢矣。伯玉行年,悔其少作。采生平汗牛充栋不盈卷,掬小子志之,敷衽讨论,不污彝好。观海观澜,牢笼众妙。饮明堂在邹之醇,割西园、南皮之腴,弹压六代,而砥柱乎柴桑。其恊律之什,伯玉翕焉禅纯,摩诘圣焉禅智,三唐无其匹也,况下此者哉! 夫代有变而情不迁,平心而铺万物之自然,故读者不劳而劝,不迁止乎礼义也;不劳而劝,纽之王化也。诵其诗,知其人,庶几可以论世。 岭南门人邝露序。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咏怀堂诗》卷首)
咏怀堂诗外集·自叙
盖闻才逐情生,情从境感;兴有所会,响亦随之。
故兰亭曲水,纪逸事于流觞;桃叶春江,啭香喉于柔橹。
长安多古意,游丝将啼鸟争妍;丽日照皇洲,草色与蜻蜓俱醉。
酬兹胜日,藉厥新声。
亦有枫森巫峡,叶落洞庭。
女萝睇笑,搴山鬼之云容;宝瑟凄清,泣幽灵于湘浦。
斯则宋玉对以愁生,雍门感之泪下者矣。
若夫水清月吐,霜满烟平。
淩波皓腕,拾海月兮石华;吸气绛唇,和流铃于松籁。
飒沓转空林之梵,萧条为半岭之声。
斯则尘虑唐捐,清机濩露。
幽人旷抱,微有可宣。
以至高馆张灯,动离思于琴瑟;旗亭折柳,惜行李乎骊驹。
水咽河梁,天长云树。
既登高而送远,复感梦以怀人。
此柴桑所以有霭霭之章,商陵因而臻悠悠之嘅也。
其馀剿儿饮马,倡妇弹筝。
或葡萄美酒,舞龙剑于帐前;或𦄵繂花裙,啼凤声于屏下。
薰宋鹊以博山之焰,啼乌臼于合欢之株。
下至斗鸡躤柳,飞堶藏钩。
乐有多端,咏难一例。
要以情钟我辈,乐所自生。
无虑江令之花繁,莫遣参军之才尽。
万籁号而镛箊并奏,秋水至而瀱汋齐盈。
而又何必较量乎工拙,按覆以神理也哉?
石巢阮大铖漫题。
永怀堂集·丙子诗自序
夫诗而不能志时者,非诗也。然时为诗所志,而时尚忍言哉。吾悲《关雎》《麟趾》之不胜《黍离》,而《鹿鸣》之不胜《弁旻》也。危败馀生,风烟避地,岵屺瞻陟,抑又双潜,予之时可知,诗亦可知矣。追忆平生出处,获际升平,身历华胥,栩栩如梦,繇今思之,此可复得耶?其称诗,遂自崇祯乙亥后系曰「咏怀堂某年诗」,而后仿此焉。石巢阮大铖漫题。
永怀堂集·丙子诗叙(马士英)
向余从集之为牛首游,集之有「落叶满空林」句,余亦有「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句。今岁,集之集其丙子诗,遂以前句冠简牍,刻成,适白荡老人从横山来,挂锡牛首,千馀年后,续此横出一枝佛法,而旷代词人直下知归,滴血担荷。咦!寒岩骨立,千林发脱,落叶依根,转身就父。我辈前日诗,竟识集之今日事,亦奇特矣。 集之文章经济,淩古铄今,呕心风雅,如狮子王搏象搏兔,皆全其力。以陶、储、王、李为门庭,汉魏为堂奥,《三百篇》为归宿,故其诗沉郁顿挫、清新俊逸无不有,明兴以来一人而已。然此以论丙子、丁丑以前诗可也。集之今且横按莫耶,全提一句,唱无生曲,作大号吼。山林水鸟,咸助发机;细语粗言,总标实相。谁敢复以文人眼会集之末后句? 然辋川主人夙世词客,不妻不肉,投迹空王,竟不得与裴措大同入传灯,总成孤负。集之不惜鼻头,付白荡老人,扭捏从前大雄峰头一喝,三日耳聋,是何音调! 丁丑仲冬廿有三日,弟马士英具草。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丙子诗》卷首)
永怀堂集·辛巳诗序(张福乾)
(上缺)堂莫能仰视。斯其纯忠至孝,原本天性,天故所以曲成。夫出处之大,广渊其气,全畀之以文字之权,意盖渺而微矣。顾使先生十五年来,役役长安道上,则亦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勤渠军国之不暇,夫安能出风入雅,多而精,精而新,新不已,以致天下后世知有一代之诗人、文人如是?假造物善忌,白应与彼不与此。已若夫福也,□□□□□□□□□笔侪偶今皆陈丧无□□□□□□□□□居积忧老,或酒色病废,或以实不称名折,求夫十年一冠。三旬九食,名不越户庭,历雨饥岁而讽咏不辍,咎誉两绝者,菰芦中隤然唯一张子在耳。故曰文章之美,天地所甚珍惜也。一朝之富贵利达,视无殊马牛通洞耳。然而此中苦隽之味,曷能轻以给人。吾将愿与海内有志者共钻核而粥之也。 崇祯十有五年闰十一月之上浣日,夏口老门人张福乾书于秦淮之千佛招提。 (辑自《咏怀堂诗》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辛巳诗》卷首)
永怀堂集·题记(陈三立)
大铖猾贼,事具《明史》本傅,为世唾骂久矣。独其诗新逸可诵,比于严分宜、赵文华两集似尚过之,乃知小人无不多才也。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页)
永怀堂集·题辞二则(陈三立)
芳絮深微,妙绪纷披。具体储韦,追踪陶谢。不以人废言,吾当标为五百年作者。丙辰惊蛰,散原。 咏怀堂诗五言古希踪陶韦,称最胜。此上下二卷,悉崇祯辛巳一岁作。酬应七律特过半,而澹秀矜鍊,犹足与前刻相伯仲。但仅见之本,似视前刻流传尤少,殆由贱其人,或篇中于未入关之新国屡有指斥,犯时大禁,购藏者不无贾祸之惧耶?翼谋今竟从金陵书肆得之,亦可居之奇货也。假读毕,聊为题记,辛酉八月,陈三立。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页)
永怀堂集·题记(章炳麟)
大铖五言古诗以王孟意趣而兼谢客之精练。律诗散不逮,七言又次之。然榷论明代诗人如大铖者鲜矣。潘岳、宋之问险诐不后于大铖,其诗至今存,君子不以人废言也。戊辰孟春,太炎。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扉页)
永怀堂集·跋(柳诒徵)
此书都十卷,并据阮氏自刊本校印。原刻《咏怀堂诗集》四卷,《外集》二卷,《丙子诗》一卷,《戊寅诗》一卷,旧藏丁氏八千卷楼,今在钵山图书馆。《辛巳诗》二卷,则余游书肆得之,兹为合印以备谈艺嗜奇者之求。至弘光时,诗不知尚有刊本否也。 大铖当天启中,与左、魏诸公搆衅,名在珰案,终庄烈帝世,废斥十七年。叶序称其里居以来萧然无一事,惟日读书作诗,以此为生活。是集所载,盖皆其穷居屏处,淬精壹力之诣也。 大铖曾大父鹗、从祖自华,皆有才学而不轨于正。鹗从欧阳南野游,王学支裔也,而盗虚誉以贪墨败,详《明史·胡宗宪传》。自华偃蹇骀荡,仕辄不得志,见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至大铖遂为有明一代奸臣之殿,得罪名教,陨首岩石,其亦家世赋遗然欤? 自华自谓其诗超于鳞而上之,且诏大铖卓出独树,自致千古。叶序称坚之先生「郡中推才子,古人无两,亦心折公,门下问字者接踵,辄曰:『盍往质吾家勋卿?』」是其诗亦本自华教融怪特之性,而归于冲雅,濡染有自,宜其异常也。大铖诗之途径,既见于自序,其论陶诗,谓靖节萧机玄尚,直欲举《大风》《柏梁》《短歌》《公宴》汉魏间雄武之气,一扫而空之,以登于《考槃》《北门》之什,似《离骚》《歌》《辨》亦在然疑出入中。易世而有辋川、太祝、京兆三子者,又能变化以广其意。今从陶入《三百》,功力倍取资博,而意象更觉日新,则后起群贤不可不勉,其自期待者,夐矣。 然史传第称大铖「机敏贼猾,有才藻」,削其诗不登《艺文志》。钱谦益故尝阿大铖,仅录其诗七首。初非其极诣,亦不加评骘。朱彝尊《明诗综》不载大铖姓字,附论于李忠毅诗前,曰:「佥壬反覆,真同鬼蜮,虽有《咏怀堂诗》,吾不屑录之。」以故清代藏书家于其诗率鲜著录。乌虖!名节之视文藻,顾不重耶? 抑余读夏存古《续幸存录》论圆海事一则,曰:「阿珰亦无实指。」再则曰:「阮之阿珰原为枉案。且谓持论太苛,酿成奇祸,不可谓非君子之过。」夫以东林子弟躬受大铖荼毒者,而为恕词若此,使大铖丁甲申之变,终已不出。读其诗者挹其恬旷之致,于品节或益加恕焉,未可知也。然则君子之于小人固不可疾之已甚,而负才怙智不甘枯寂,积苦摧挫,妄冀倒行逆施,以图一逞,卒举其绝人之才,随身名而丧之者,良足悲已。戊辰五月,柳诒徵。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卷末)
永怀堂集·丙子诗卷下跋(柳诒徵)
《咏怀堂诗》十卷既印行,丁君初我白海虞贻书,谓尚有《丙子诗》下卷传钞本。亟丐丁君录示,多漫游江淮模山范水之作,风调故不二也。叶君玉虎复影寄圆海手书诗,亦集中所无。爰印《补遗》一卷,以赓前书。 渔洋《游献花岩祖堂记》云:「阮司马大铖被废后居此寺,寺多其书迹。僧雏出所藏甲申五月诗,观之殊多齮龁蜀洛清流之语。」又云:「祖师洞内一石,『佛』字宛然,阮司马题云:『岩花长吐天人供,春草难遮佛字痕。』皆纪实也。」零章断句,又出此十一卷之外,因并记之。 己巳三月,柳诒徵。 (辑自《咏怀堂诗集补遗》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九年版卷末)
永怀堂集·读阮大铖咏怀堂诗集(胡先骕)
吾国自来之习尚,即以道德为人生唯一之要素。故《武》乐蒙「尽美」「未尽善」之讥,孔子复有「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馀不足观」之语。此种习尚固足以巩固人类道德之精神,然有时艺术界乃受其害。尝读宋孙觌之《鸿庆集》,观其诗精严深秀,诚有宋之作家。然明嘉靖间常州欲刻其集,邑人徐问以其曾志万俟卨之墓,竟有「觌有罪名教,其集不当行世」之言,事以遂止。此外大奸慝加严嵩、赵文华辈,皆文学巨子,今日读《钤山堂集》者,能有几人?若赵文华立,竟鲜有知其能文者矣。又如明末南都权相马士英,人但知其奸,而鲜知其能文,然观其序阮大铖《咏怀堂丙子诗》,乃自举其「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之句,则知此公不但能诗,且深研内典也。阮集之以佞倖小人,始则首鼠魏珰、东林之间,卒为东林所斥,而列名逆案,继乃乘南都福王之立,阿附权相,汲引佥壬,芟锄正士。南都覆亡后,复降清室,终于走死,遂为士论所不齿,遗民所腐心,其能文之名,因之亦泯。终满清二百八十年之际,除《燕子笺》《春灯谜》两传奇外,殆无人能举《咏怀堂诗》之名者矣。其集既未为《四库》所收,士君子复深鄙其人,世间遂少流行之刻本。溧水王伯沆先生几费心力,始克缮。集其内外集共四巨册,然祗止于戊寅。前岁丹徒柳翼谋先生复在旧书肆购得其《辛巳诗》一册。阮诗之存于天壤间者殆具于是。以有明一代唯一之诗人之遗集,乃几于没世不称,不可谓非世间文化之一大悲剧也。 欲知《咏怀堂诗》在中国诗界中之位置,不可不知中国诗之源流。尝考中国诗自周秦以降,即分人文与自然两派,若《三百篇》、《十九首》、苏、李、阮、鲍、李、杜、元、白、韩、孟、欧、王、苏、黄、陈后山、陈简斋、陆剑南、杨诚斋,下逮晚清郑子尹、陈伯严、郑太夷诸诗人,皆属于人文派;若屈原、陶、谢、王、孟、韦、柳、储光羲、贾岛、姚合、林和靖、范石湖、姜白石、严沧浪、赵师秀、徐照、徐玑、翁卷辈,皆属于自然派。前派之诗,以人事为重,故无论达为显贵,穷为寒儒,皆以家国盛衰、人民疾苦为念,其伦纪之情亦极笃,故每能为深至怛恻之音,而稀有遗世独立之概;后派之诗,则忽视人事,常怀骞举出尘之思,为之者常禀冰雪之质,冲旷之怀,以隐逸为高尚,薄功业如浮云,一若大块劳生,光阴逆旅者。二者之人生观截然不同,其诗之韵味亦以迥异。《咏怀堂》则自然派之子裔也。观其与《杨朗陵秋夕论诗》句云:「时尚奚足云,所严在古昔。斋心望云天,柴桑如可即。(中略)天不生此翁,六义或几息。厥后王与储,微言增羽翮。(中略)异代晞发生,泠泠濑中石。(中略)舍是皆洳沮,偶汇亦沟洫。胜国兼本朝,一望茅苇积。滔滔三百年,鸿濛如未辟」,可知其所推许者,《三百篇》外厥为陶、王、储、谢数公,心目中且无李、杜、苏、黄,尚何馀子之足云。虽持论不无稍苛,然其宗旨可知矣。 《咏怀堂诗》在自然派诗家中别树一帜。吾尝遍读陶公及王、孟、韦、柳诸贤之诗,虽觉其閒适有馀,然尚稍欠崇拜自然之热诚,如英诗人威至威斯之「最微末之花皆能动泪」之精神,在陶、韦诸贤集中未尝一见也。如陶公《归田园居》《饮酒》,孟襄阳《秋登兰山寄张五宿业师山房待丁公不至》《登鹿门山怀古》《夜归鹿门歌》,王右丞《送别青溪》《渭川田家》《辋川閒居》《赠裴秀才迪》《酬张少府过香积寺》《终南别业》,储光羲《田家即事》《田家杂兴》《张谷田舍》,韦苏州《幽居晓坐西斋》《游龙门》《香山泉》《简寂观西涧瀑布下作月溪与幼遐君贶同游》,柳柳州《晨诣超师院读禅经南涧中题与崔策登西山构法华寺》《西亭溪居》诸诗,或咏山水之胜,或述田家之乐,皆为集中之精粹,而最能代表作者之思想者。然皆静胜有馀,玄骛不足,且时为人事所牵,率未能摆落一切,冥心孤往也。惟《咏怀堂诗》,始时能窥自然之秘藏,为绝诣之冥赏。故如「春风鲜沉冥,霁心难与昧」「林烟日以和,众鸟天机鸣。泽气若蠕动,瘁物亦怀荣」「息影入春烟,形释神亦愉」「卧起春风中,百情皆有触」「春风荡繁圃,孰物能自持。人居形气中,安得不因之」「山梦自难繁,岚翠警空想。即此寓觉因,矧复风泉响」「饮此青翠光,使我心颜醺」「眺听将安著,山川若始生」「水烟将柳色,一气绿光浮。坐久领禽语,始知非梦游」「隐几澹忘心,惧为松云有」「息机入空翠,梦觉了不分。静抱虚白意,高枕鸿濛云」等诗句,非泛泛模范山水、啸傲风月之诗人所能作也,甚且非寻常山林隐逸所能作也。必爱好自然、崇拜自然如宗教者,始克为之。且不能日日为之,必幽探有日,神悟偶会形释神愉、百情有触时,始能间作此等超世之语也。即在《咏怀堂》全集中亦不多见,他人可知矣。至于写景之佳句,几于美不胜收,而要能以閒淡之笔,写空灵之境,如「花叶沐已齐,晴鸟纷我园。伫立始有悟,任运良可尊」「辨叶歛旁眺,因香纵恬步。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萧萧春竹鸣,高馆更成趣」「霁心与定气,冯之酌终古。自昔邈何获,在我恬有取」「空翠感微息,定览察殊状。叶并远帆鹜,鸟习天花漾。山樽给永日,清言副灵贶」「怀音达钟界,饮光坐霞庑。烟定群峰开,林缺江帆舞。遂觉性情逸,弥恻尘襟苦」「微步历禽上,清言满松听。泉幽滴春脉,林贞抱秋影。澄鲜入何际,空明转遗境」「萝葛翳山窗,梦境亦沉邃。觉闻松际禽,始悟晨峰翠」「山气生夜凉,萧机革尘侮。明灯草虫次,弥觉清言膴。倦至歇琴樽,支枕向终古」「古壑寓声闻,诸峰侍云动。空翠如有人,香端转孤诵」「淡月写空水,微烟绵夕林。于此理閒楫,憺然生远心」「山翠既虚无,月气殊微茫。奉身入清机,耳目非故常」「感此香光气,弥澄虚白心」「秋山钟梵定,诸感触无几」「澹游如阅梦,空虑直宾烟」「真机满山夜,梵止草虫鸣。即境已忘辨,观心无可清」「视听一归月,幽喧莫辨心」「孤峰超梦界,幽磬閟灵闻」「屏居成独坐,池水与心清。林月自然至,尘机何处生」诸句,皆能超脱物象,别具神理,除微嫌烹鍊外,要可抗手王、孟,俯视储、韦。即集中寻常写景之句,如「村暖杏花久,门香湖草初」「萝雨静可数,闾巷如空山」「孤舲倚山翠,木叶静可数。微风入清夜,海月渐遥举」「草暝气亦和,空翠自成露」「潭定藻影开,月白虫吟广」「炊烟冒岚影,旅梦接山云」「竹疏山气透,荷近稻香分」「林空闻露响,潭曙识星飞」「立渚见恬鹤,争烟闻乱乌」,已非姚合、许浑所易办,寻常作者偶得之,即可自诧为得神助者也。至若「放心浩劫外,置眼无生前」「尘累尽唐捐,空明入非想」「喧寂了非我,平等旨奚二」「曾谓遗物浅,不知应化深」等句,则非精研内典,确有心得之人不能道,王右丞尚有不逮,若苏长公、黄山谷之仅以佛语装门面者,尤无论矣。 《咏怀堂诗》尤有一优点,则其琢句用字之工也。尝考阮氏所称许之诗人,除陶靖节、王右丞、储侍御三家外,所亟称者厥为谢晞发。实则《晞发集》诗雕锼镶诡,取径长吉,近体则时参少陵,与陶、王异趣。然阮集之称许若是者,或赏其琢句用字之工也。《晞发集》中诗句如「月离孤嶂雨,寻梦下山川」「水生溪榜夕,苔卧野衣春」「锡声归后夜,琴意满诸峰」「窟泉春洗屐,毡雪暮过楼」「涧响夜疑雨,云寒春欲层」「鸟宿湿栖树,花流晴下溪」等,皆新隽镶奇,虽理致视《咏怀堂诗》为逊,然确为其宗派也。 尝考中国之诗,其精神固如上文所述,分人文与自然两派,其技术又可分清淡平易与生涩雕锼两派。如晋宋之陶、谢,唐之王、孟、韦、柳,宋之陈简斋、范石湖、姜白石、严沧浪,以及永嘉四灵,前派也;唐之韩愈、孟郊、卢仝、李贺,宋之梅圣俞、黄山谷、陈后山、谢皋羽,后派也。惟《咏怀堂诗》则禀王、孟之精神,副以黄、陈之手段,故倍觉过人,亦犹清末诗人郑子尹之《巢经巢诗》,以黄、陈之手段,傅以元、白之面目,亦遂开一前此诗家未有之体格。总观《咏怀堂集》中,天机独擅,不假雕饰之句,如「乍听柴扉响,村童夜汲还。为言溪上月,已照门前山」「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潭影澹相照,松风幽自吹」等,虽屡见不鲜,然非能代表其体格者。至如「辨叶歛傍眺,因香纵恬步」「磅礴意有得,沉冥理非误。初叶一禽啭,轻飙数花骛」「警萝若开笑,追香宛迷杖」「怀音达钟界,饮光坐霞庑」「危步历禽上,清言满松听。泉幽滴春脉,林贞抱秋影。澄鲜入何际,空明转遗境」「象纬关睇笑,草木感冲茜。湖光澄远心,峰霞荫华撰」「夕鸟衔情入,秋花质影同」「天花杂莼饭,空翠警书声」「百药延春气,群峰侍法筵。澹游如阅梦,空虑直宾烟」「幽人即芳草,宵语若深山」「无言山磬传空翠,晏坐松灯照石泉」「据梧尽日曾无梦,动操群峰各领声」等诗句,则极雕镂肝肾之能事,大非王、孟、储、韦之所习为矣。苟明眼人不为外貌所欺,则可见其与孟东野、黄山谷同一溪壑,此其所以称美谢皋羽之故,亦即《咏怀堂集》所以出奇制胜之处也。 自诸体言之,咏怀堂所最工者,厥惟五言古与五言律。五言古诗闲整以暇,极得陶、王、韦、柳之神理;五言律诗天机完整,一气呵成,尤得王、孟之神髓。其四言古诗导源《三百篇》,古趣盎然,颉颃汉魏,佳句如「令仪干岳,澄思怀渊。行芳气洁,式则幽兰」「纤月虚徐,秋花如烟」「群龙入谷,潜跃欣同。亦有不速,鸾车雍雍。班荆蓐食,力拯颓风」「临觞不乐,日月弥晏。停云崇阿,播芳南涧。龙蛰匪存,凤衰何谏」皆《雅》《颂》之遗,魏晋以还,文人歛手者,惜篇幅不多耳。至于七言,则非所长。七言古诗,真气薄弱,内美不充,驰骤竭力,故每有辞胜于意之嫌,虽佳句如「恬从秋水照吟魂,饥向青峰质危语」「不将浅籁接清哦,肯弄凡烟格玄对」仍清隽绝伦,然佳篇极稀。五七言古诗之差别,几不可以道里计,诚异事也。七言律诗大体仍七子之旧格,惟知铺排,一无深语,虽佳句如「高咏各师寒岁雪,初衣交揽六朝云」「钵影尚涵将晓月,经行时触未归岚」「尽日经行空翠里,一春调息雨声中」「江树春红村雨足,露粳秋碧晚烟和」者,亦属屡见不鲜,然完整可诵之篇颇少,殊非五言律诗之满目琳琅者可比也。七言绝句非作者所措意,一时兴到,虽有佳作,亦不足为大观,可不置论。 夫兼揽众长本非易事,老杜而外,各体皆能名家者本不数觏。阮集之能以五言擅长已非易事,固无庸苛求也。虽然,《咏怀堂诗》实质上乃有根本大缺点焉,即天性不足是也。总阮氏之一生观之,生有异禀,才力过人,自无疑义。然迹其阿附权奸,倾陷正士之行为,可知其绝无道德观念。彼身丁明季,目击时艰,在有志之士方且疾首腐心之不暇,而彼仍啸傲山水,寄情风月,极其自得。观其集中,忧天悯人之辞百不一见,即可知其人德性之薄弱矣。其感时之作,有《己未春感辽事》四律、丙子《空城雀》一七古、《秋雨卧病感时事》四律、戊寅《赋答刘赤存以闻虏警》诗六律、《圣羽避乱至山尽谈枞川被贼之状》二律,皆无一二自肺腑中流出之语,但摭拾陈言排比题意而已。即其私恩察之戚䣊友朋之间,亦无深至之言,即其《归次咏怀堂哭先恭人》一诗上,前半亦尽知铺叙景物,沉痛之语仅「一身等飞藿,百念顿攒戟。长号安可持,泪与莓苔碧」四语;至《春寒感怀先恭人》一诗,前六韵所言者皆春寒,惟末一韵「怜无慈母缝,使我中怀伤」十字始有感怀先恭人之意,然语意极其淡薄;其《雨中忆家大人孑处先慈殡室并以纪世道人心之变未有甚于此时者》二律讫无些须哀音,其天性之凉薄于兹可见。又阮氏虽酷爱自然,然非甘于栖逐者。苟真欲终老山林,则巢许高蹈志焉可夺?既承休命,则宜以社稷民生为重,乌可仍怀肥遁之思?观其崇祯元年《出山诗》,句云「饬彼车上巾,愧此篱间笠。婉词别农圃,菊松烦代葺。行颂天保章,即赓考槃什。秋色佳千峰,期与归云入」,辞虽极佳,然不立其诚,精采已失。又如「谁谓谣诼言,非我息机具。(中略)采薇兼采芝,长谣入烟雾。向谓不近情,今始达其故」「岁月遂为林壑有,云山安得是非存」「千时诚足哂,大隐亦邻欺。惟与鸾俱伏,方令鹤不疑」「但使榆关销转斗,何妨花坞有深耕」等句,非不貌为恬退,然迹其行事,则知其热中实不亚一般之群小。此所以读其诗终觉其言不由衷,而其诗之价值亦因之而稍贬也。 虽然,孔雀有毒,文采斐然。严格苛求,亦非批评之责。才人无行,屡见不鲜。我国文士,自魏武以下,如宋之问、沈佺期、储光羲、卢仝、李义山、温飞卿、冯延巳、柳耆卿、孙觌、严嵩之流亦复甚众,然不闻因噎废食,束其书而不观,则吾人之读《咏怀堂诗》,亦但赏其灵芬孤秀、阐发自然界秘奥之作可耳。陈散原先生称其诗为五百年所未有,夫能冠冕明清二代之作家,宁无独擅之长?是在有目者所共赏已。 (辑自《咏怀堂诗集》国立中央大学国学图书馆钵山精舍一九二八年版卷末)
永怀堂集·评阮大铖诗(钱仲联)
看杏花宿瑕仲山馆微雨 鸡鸣杏花中,识君深隐处。山青与托邻,草碧自成路。炊烟亦何閒,小酌就花树。辨叶歛傍眺,因香纵恬步。湖风弄微寒,果兆夜来雨。萧萧春竹鸣,高馆更成趣。移灯谙山窗,兹游吾已屡。留兴及三秋,天香饮华露。 阮石巢诗,集孟浩然、韦应物及孟郊、谢翱之长于一手。这首五古,显然是孟浩然、韦应物的风格,而其中个别句子,千锤百炼,又明明是得力于孟郊、谢翱。诗一开端,就写瑕仲的山馆,并交代自己为观赏杏花而前来,读者也被「杏花」「深隐」所吸引住。三、四句写山馆之山及访寻隐者的路,色彩鲜明,而「托邻」「成路」,境界也高远。五、六句写到馆后动态。炊烟之闲,由于人心之闲而感觉到,是无人道遇的妙语。写炊烟暗示已到了主人家,下面便接着写主客小酌,就花树,雅兴可想,也关合七、八两句。这两句是刻意雕镂而成,体现阮石巢诗的特色。上句写视线集中于花叶,目不旁顾,下句写「就花树」,因花香的引逗而放步前行,十分舒适恬美,「恬步」,自创新语。两句雕琢而仍归于自然。石巢《与杨朗陵秋夕论诗》表示自己对古代诗人的追求,于陶潜、王维、储光羲以后,特别重视谢翱,以为「异代晞发生(谢翱有《晞发集》),泠泠濑中石」而「胜国兼本朝,一望茅苇积。滔滔三百年,鸿濛如未辟」。虽持论稍苛,然可知其宗旨所在。「湖风」以下四句,切雨宿,自然入妙,以闲淡之笔,写空灵之境。「移灯」二句,交代屡游,也是开头所以「识君深隐处」的补充说明。结句宕出一笔,约秋后再游,并回应上面「小酌就花树」的即兴。全首结构严整,意境清深,钟、谭诸家,自当望而却步。 (诸伟奇辑自《明清诗精选》江苏古籍出版社一九九二年版)
永怀堂集·和箫集题记(谢国桢)
《和箫集》一卷,天一阁收进,萧山朱氏旧藏,明崇祯写刻本。原题晋熙阮大铖著,楚尾袁道山阅。阮大铖,桐城人,字圆海,与马士英同为魏党余孽,地主阶级中的顽固保守派,同为有文无行的无耻文人。一六四四年五月清兵进入北京,明社已亡,弘光即位于南京,马、阮当政,排斥正人,专主与清朝议和,挟攻农民军。不及一年,清兵战败大顺农民军之后,迅速攻下南京,弘光被俘,马、阮潜逃,成为地道的投降派。但是他们均有才华,而阮大铖尤以词曲及诗文见长,所谱的戏曲,有《燕子笺》《春灯谜》等,所写的诗《咏怀堂集》,有南京国学图书馆铅印本,并有人称他的诗情趣极为隽永,能体贴人情,颇为近理,此人之所好不同,嗜痂之癖,固大有人在。《咏怀堂集》既印行于世,但其少作《和箫集》则极为罕见。是书为崇祯间写刻本,前有甲寅袁道生序,魏之瑮小引。袁道生序说:「梅川掌大地,陋如豨圈,而余恋之,如新妇之在母家。则当即呼阮生,为石门,为香炉峰,耳目口鼻,皆有流泉可听,青松可憩也。」魏之瑮小引说:「予二十年来深可一袁郎,袁郎者即蕲春袁道生也。其性不及山巨源,多可小怪,乃独降心阮某之啧啧。」又王之朝题辞:「诗自歌行五七言近体,无不清雅奔放,名章俊语,拟诸古则长吉之怪,元稹之洁,李玉之豪,出入同异,各臻妙境;而为人复风流宕跌,鉴朗神澄,盖翩翩西晋间,非后世法中人物也。」他著的《潜山道中》诗云:「尽日翠微中,山舍上古风。槿为门户障,竹作水邮筒。柳密鸟呼鸟,天晴峰叠峰。女萝人不见,香雨散溟濛。」又《懊恼词》云:「妒杀封家十八姨,一帘红雨乱漂丝。年年只见吹花落,不见落花吹上枝。」已可见其诗词绮丽阿娜、委靡不振之风。是书为朱酂卿所旧藏,引为枕中之秘,不轻示人者,有人欲重价求之而不得,朱氏殁后,亦归于天一阁。 (诸伟奇辑自《江浙访书记》三联书店一九八五年版)
永怀堂集·前尘梦影新录·咏怀堂诗集(黄裳)
咏怀堂诗集》四卷,《续集》二卷,《戊寅诗》二卷。崇祯刻本。徐乃昌藏书。石麒介以归余。初、续二集,封面有樊山老人题属,卷中有校字。正集卷首一序抄配。原封面尚存,题金陵毛恒所雕板。有集之自序。《戊寅诗》字较大而刊刻亦精,前有马瑶草序。以禅语论诗,颇有机锋。引所作诗断句「深机相接处,一叶落僧前」,甚俊。序尾大书「弟马士英具草」。卷前有八千卷楼藏印,又有「翁同龢观」小印,是此书未入钵山,流转常熟,遂有传抄之本。江南图书馆旧有活字本正、续集,所据为丁氏旧藏。后又刊小册补逸,即据虞山抄本,为《辛巳》《戊寅》二年诗。然《戊寅诗》则但存下卷,不知何故。阮髯集崇祯中编年诗但存二集,又有《和箫集》一种,亦明刻白棉纸印本。十年前闻甬上人家有之,又出诸集之外矣。丙戌夏,余居金陵,暇辄访古。一日经行城南坊巷,过一处曰库司坊,即「裤子裆」。于废圃荒池间得集之咏怀堂废址,犹有池水一湾,湖石三四。归而访柳翼谋丈于钵山书楼,请观丁氏旧藏阮髯诗,不知何时为人盗去,即近时印本亦不复存,求之坊市,亦无一册,怅惘久之。不意七年之后,竟得原刻三集于海上也。集之大有才华,恨居心勿净,其所编诸剧,骂世十七,解嘲十三,多诋毁东林、辩宥魏党,为士君子所唾弃。故其传奇不之著焉。此张宗子之言也,颇得其平。祁世培《曲品》中不著《燕子》《春灯》,即清流月旦。然阮髯诸曲本、诗集固不灭,非仅藏书家之好奇,亦以其撰作自有文彩,此鲁迅论六朝宫体诗之言,于阮髯亦宜。马瑶草无片纸只字传世,能山水,人或得之,改姓名为冯玉瑛,托名青楼,其狼狈盖犹在集之之下。然读其一序及断句,固能文者,又熟读外典,亦非俗士,小人无不多才,殆信然也。 (诸伟奇辑自《前尘梦影新录》齐鲁书社一九八九年版)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813—858 【介绍】: 唐怀州河内人。字义山,号玉溪生。登进士第。累官东川节度使判官、检校工部员外郎。时牛僧孺、李德裕两党水火不相容,商隐本为牛党令狐楚门客,后娶李党王茂元女,虽始终与党争无关,仍因此为楚子绹所恶。后绹为相,商隐长期被排挤。工诗文,曾从绹学章奏,因习骈体,与温庭筠、段成式齐名,时号“三十六体”。诗与温庭筠并称温李。庭筠多绮罗脂粉之调,而商隐则感时伤事,颇得风人之旨。有《樊南文集》、《樊南文集补编》行世。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生卒】:812—858,有生于811、813等说 字义山,号玉溪生,又号樊南生,排行十六。
祖籍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自祖父起迁居郑州(今属河南)。
郡望陇西成纪。
文宗大和三年(829)谒令狐楚于洛阳,旋随楚至郓州,为天平节度使巡官。
六年、八年分别佐楚太原幕及兖海观察使崔戎幕。
开成二年(837)登进士第。
三年春应博学宏辞试不取,入泾原节度使王茂元幕,娶其女。
四年释褐为秘书省校书郎,旋调补弘农尉,以免除或减轻蒙冤犯人之刑狱触忤观察使孙简,将罢去,会姚合代简,谕使还官。
五年冬,赴王茂元陈许幕。
武宗会昌二年(842)以书判拔萃复入秘书省为正字,旋丁母忧居家。
四年暮春,自关中移家永乐。
五年冬,服阕入京,仍为秘省正字。
宣宗大中元年(847),随桂管观察使郑亚赴桂林,为支使掌表记。
二年春,亚贬循州,商隐罢幕北归。
冬抵长安,补周至尉,旋为京兆尹留假参军事,奏署掾曹,专章奏。
三年十月,武宁军节度使卢弘止奏充商隐为判官,得侍御衔,赴徐州。
四年夏,随卢弘止至汴州幕,曾奉使入关。
五年春夏间罢汴幕归京,妻王氏已卒。
任太学博士。
会柳仲郢镇东川,辟为节度书记。
十月商隐抵梓州,改节度判官。
约七年末,曾回京探望儿女。
十年春,随内征之仲郢还朝,任盐铁推官,其间或曾游江东。
十二年病废还郑州,未几卒。
新、旧《唐书》有传。
年谱以冯浩《玉溪生年谱》、张采田《玉黔生年谱会笺》较精审。
商隐一生与牛、李两党重要成员均有交往,自两《唐书》以来,史家与研究者对其党属颇多异说(大要有党李、党牛、出入牛李、无与党局诸说)。
自实际情况而言,其前期交往者固多牛党,然多属私谊,未必有党牛意图,后入王茂元幕,亦无所谓去牛就李(茂元非李党)。
然后期宣宗朝所历幕主,则多为李德裕会昌为相时所倚重之人物,结合有关诗文,大体可见其后期较进步之政治倾向。
商隐为晚唐大诗家与骈文名家,与杜牧并称“小李杜”,与温庭筠并称“温李”。
其诗颇多忧怀国运、慨讽时事之作,如《行次西郊作一百韵》、《有感二首》、《重有感》、《曲江》等;亦多抒写怀抱、感慨身世之篇,如《安定城楼》、《晚晴》等。
其咏史、咏物、无题诸篇,及七律、七绝二体,成就尤高。
前人评其诗“深情绵邈”(刘熙载《艺概》卷二《诗概》)、“沉博绝丽”(朱鹤龄《李义山诗集笺注》序引钱谦益语)、“寄托深而措辞婉”(叶燮《原诗》),大体均指其近体而言。
而寄慨身世,情调感伤,多用象征暗示,情思意境朦胧,尤为其诗思想内容与艺术风貌之显著特征。
其诗渊源颇广,而宋玉之感伤、杜甫之沉郁、李贺之象征对商隐影响尤深。
诗集重要注本有清朱鹤龄《李义山诗集笺注》、清冯浩《玉溪生诗笺注》、今人叶葱奇《李商隐诗集疏注》、刘学锴、余恕诚《李商隐诗歌集解》等。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于1998年出版王蒙、刘学锴主编《李商隐研究论集(1949—1997)》。
全唐诗》存诗3卷,《全唐诗外编》及《全唐诗续拾》补诗4首,断句5。
唐诗汇评
李商隐(813-858),字义山,号玉溪生,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人。大和中,令狐楚为天平节度使,爱其才,署为巡官,亲授骈文。开成二年(837)登进士第。令狐楚卒,入泾原节度使王茂元幕,茂元以女妻之。时党争方炽,令狐父于属牛党,茂元属李党,牛党以为背恩。故坎𡒄终身。四年,授校书郎,调弘农尉。会昌二年,登书判拔萃科,授秘书省正字。大中初,为桂管观察使郑亚掌书记。郑亚贬循州,还京,补盩厔尉,摄京兆参军,典章奏。又佐卢弘止徐州幕,为判官。府罢,入朝为太学博士。复佐柳仲郢东川幕。仲郢入朝,奏为盐铁推官。罢还郑州,病卒。商隐工骈文及近体诗,尤长七律,与杜牧齐名,亦称“李杜”,又与温庭筠齐名,称“温李”。其诗构思新巧,想象丰富,属对精切,色彩绮丽,音律谐婉,精于用典,后人效之。有《玉溪生诗》三卷。又有《樊南甲集》、《乙集》各二十卷,《赋》、《文》各一卷,多佚。今有《李义山诗集》六卷及后人所辑《樊南文集》、《樊南文集补编》行世。《全唐诗》编诗三卷。
词学图录
李商隐(约813-约858) 字义山,号玉溪生,又号樊南生。原籍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迁居荥阳,晚居郑州。有《杨柳枝》等词。
黄鹤楼志·人物篇
李商隐(813—858) 唐代诗人。字义山,号玉溪(溪)生,又号樊南生。祖籍怀州河内(今河南焦作沁阳) 出生于郑州荥阳(今河南郑州荥阳市)。唐文宗开成二年(837)进士,曾任秘书省校书郎、弘农尉等职。因卷入“牛李党争”而备受排挤,一生困顿不得志。诗歌成就极高,与杜牧合称“小李杜”,又与李贺、李白合称“三李”,与温庭筠合称为“温李”。大中二年(848),李商隐离开桂州幕府途经江夏北归,作七律《无题》, 有“黄鹤沙边亦少留”之句,纪昀称该诗“绝好笔意”。
全唐诗补逸
李商隐字义山,号玉溪生,怀州河内人。生元和八年,大中十二年卒(据冯浩《玉溪生年谱》及岑仲勉《玉溪生年谱会笺平质》所推定。)补诗一首。
全唐文·卷七百七十一
商隐字义山。怀州河内人。少为令狐楚巡官。开成二年登进士第。会昌二年又以书判拔萃。王茂元镇河阳。辟掌书记。为侍御史。久不调。会郑亚廉察桂州。请为观察判官。大中初。亚贬循州。商隐随赴岭表。三年入为京兆尹卢宏正掾曹。又从为掌书记。补太学博士。柳仲郢镇东蜀。辟为节度判官检校工部郎中。大中末卒。

作品评论

新唐书本传
商隐初为文,瑰迈奇古,及在令狐楚府,楚本工章奏,因授其学。商隐俪偶长短,而繁缛过之。时温庭筠、段成式俱用是相夸,号“三十六体”。
彦周诗话
李义山诗,字字锻炼,用事婉约,仍多近体,唯有《韩碑》诗一首是古体。
《潜溪诗眼》
义山诗世人但称其巧丽,至与温庭筠齐名,盖俗学只见其皮肤,其高情远意,皆不识也。
《蔡宽夫诗话》
王荆公晚年亦喜称义山诗,以为唐人知学老杜而得其藩篱,唯义山一人而已。……义山诗合处信有过人,若其用事深僻,语工而意不及,自是其短。
石林诗话
唐人学老杜,唯商隐一人而已,虽未尽造其妙,然精密华丽,亦自得其仿佛。
岁寒堂诗话
李义山、刘梦得、杜牧之三人,笔力不能相上下,大抵工律诗而不工古诗,七言尤工,五言微弱,虽有佳句,然不能如韦、柳、王、孟之高致也。
韵语阳秋
公(按指杨亿)尝论义山诗,以谓包蕴密致,演绎平畅,味无穷而炙愈出,镇弥坚而酌不竭,使学者少窥其一斑,若涤肠而洗骨。
《臞翁诗评》
李义山如百宝流苏,千丝铁网,绮密瑰妍,要非适用。
瀛奎律髓
义山诗感事托讽,运意深曲,佳处往往逼杜,非飞卿所可比肩。
元好问《论诗三十首》
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华年。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
袁桷《书汤西楼诗后》
玉溪生往学草堂诗,久而知其力不能逮,遂别为一体,然命意深切,用事精远,非止于浮声切响而已。
唐才子传
商隐工诗,为文瑰迈奇古,辞难事隐,及从楚学俪偶长短,而繁缛过之。每属缀多检阅书册,左右鳞次,号“獭祭鱼”。而旨能感人,人谓其横绝前后。
木天禁语
李商隐家数微密闲艳,学者不察,失于细碎。
唐诗品汇
元和后,律体屡变,其间有卓然成家者,皆自鸣所长。若李商隐之长于咏史……其造意幽深,律切精密,有出常情之外者。
诗镜总论
李商隐七言律,气韵香甘。唐季得此,所谓枇杷晚翠。
诗镜总论
李商隐丽色闲情,雅道虽漓,亦一时之胜。
《诗源辨体》
商隐七言古,声调婉媚,大半入诗馀矣。
《诗源辨体》
商隐律诗较古诗稍显易,而七言为胜。
《诗源辨体》
商隐七言绝……较古、律艳情尤丽。
《唐诗评选》
义山诗寓意俱远,以丽句影出,实自楚辞来。宋初诸人,得其衣被,遂使西昆与香奁并目。
钱谦益《注李义山诗集序》
义山之诗,宋初为词馆所宗,优人内燕,至于“挦扯商隐”之谑。元季作者惩西江学杜之弊,往往跻义山,祧少陵,流风迨国初未变。……少陵当杂种作逆,藩镇不庭,疾声怒号,如人之疾病而呼天呼父母也,其志直,其词危。义山当南北水火,中外钳结,若喑而欲言也,若餍而求寤也,不得不纡曲其指,诞谩其辞,婉娈托寄,讔谜连比,此亦风人之遐思,《小雅》之寄位也。
《漫堂说诗》
世之称诗者,易言律,尤易言七言律。义山造意幽邃,感人尤深,学者皆宜寻味。
义门读书记
义山五言出于庾开府,七言出于杜工部,不深究本源,未易领其佳处也。七言句法兼学梦得。
义门读书记
晚唐中,牧之与义山俱学子美。然牧之豪健跌宕,而不免过于放……不如义山顿挫曲折,有声有色,有情有味,所得为多。
吴乔《西昆发微序》
义山始虽取法少陵,而晚能规模屈、宋,优柔敦厚,为此道瑶草琪花。凡诸篇什,莫不深远幽折,不易浅窥。
围炉诗话
于李、杜、韩后,能别开生路、自成一家者,唯李义山一人。既欲自立,势不得不行其心之所喜深奥之路。义山思路既自深奥,而其造句也,又不必使人知其意,故其诗七百年来知之者尚鲜也。高柄以为隐辞,又以为属对精切,陆游辈谓《无题》为艳情,杨孟载亦以艳情和之,能不使义山失笑九原乎?
才调集补注
引冯班语:王荆公言学杜当自义山入。余初得荆公此论,心不谓然,后读《山谷集》,粗硬槎牙,殊不耐看,始知荆公此言正以救江两派之病也。若从义山入,便都无此病。山谷用事琐碎,更甚于昆体;然温、李、杨、刘用事,皆有古法,比物连类,妥贴深稳。山谷疏硬,如食生物未化,如吴人作汉语,读书不熟之病也。昆体诸人甚有壮伟可敬处,沈、宋不可也。
《古欢堂集杂著》
义山七律逐首擅场,特须郑笺耳。盖义山诸体之工,唐人实无出其右者,不独七律也,又不独香奁也。
《古欢堂集杂著》
义山(七绝)佳处不可思议,实为唐人之冠,一唱三弄,馀音袅袅,绝句之神境也。
《诗辩坻》
义山七绝,使事尖新,设色浓至,亦是能手。间作议论处,似胡曾《咏史》之类,开宋恶道。
《唐诗观澜集》
玉溪咏物,妙能体贴,时有佳句,在可解不可解之间。
朱鹤龄《笺注李义山诗集序》
唐至太和以后,阉人暴横,党祸蔓延。义山阨塞当涂,沉沦记室。其身危,则显言不可而曲言之;其思苦,则庄语不可而谩语之。莫若瑶台璚宇、歌筵舞榭之间,言之可无罪,而闻之足以动。其《梓州吟》曰:“楚雨含情皆有托”,早已自下笺解矣。吾故为之说曰:义山之诗,乃风人之绪音,屈、宋之遗响,盖得子美之深而变出之者也。岂徒以征事奥博、撷采妍华,与飞卿、柯古争霸一时哉!
柳亭诗话
李义山、陆渭南皆祖述少陵者。李之蕴藉,陆之排奡,皆能寓变化于规矩之中。李去其靡、陆汰其粗,其于大历、元和也何有?
叶燮原诗
李商隐七绝,寄托深而措词婉,实可空百代无其匹也。
《唐诗别裁》
义山近体,襞绩重重,长于讽谕,中有顿挫沉着可接武少陵者,故应为一大宗。后人以温、李并称,只取其秾丽相似,其实风骨各殊也。
《唐诗别裁》
义山长于风谕,工于征引,唐人中另开一境。顾其中讥刺太深,往往失于轻薄。
野鸿诗的
人皆谓杜陵殁后,义山可为肖子。吁!何弗思之甚耶?彼之浑厚在作气,此之浑厚在填事,彼之讽必指实,此之讽谕动涉虚;彼则意无不正,此则思无不邪。风马之形,大相径庭,奚待一一量较,而后知其伪哉!
《小澥草堂杂论诗》
李商隐诗,明暗参半。然欲取一人备晚唐之数,定在此君。
姚培谦《李义山七律会意例言》
唐自元和以后,五七言古体靡然不振,即义山亦非所长。至其七言律体,瓣香少陵,独探秘钥,晚唐人罕有其敌,读者无仅与牧之、飞卿诸公同类而并观之也。
姚培谦《李义山七律会意例言》
少陵七律,格法精深,而取势最多奇变,此秘唯义山得之。其脱胎得髓处,开出后贤多少门户!
冯浩《玉溪生诗集笺注》
发凡:义山远追汉魏,近仿六朝,而后诣力所成,直于浣花翁可称具体,细玩全集自见,毋专以七律为言。其终不如杜者,十之三学为之,十之七时为之也。
冯浩《玉溪生诗集笺注》
序:晚唐以李义山为巨擘,余取而诵之,爱其设采繁艳,吐韵铿锵,结体森密,而旨趣之遥、深者未窥焉。
《历代诗法》
玉溪诗绮密瑰妍,然首首生动,绝无板重之嫌,故令读者不厌。
陈明善《唐八家诗钞》
例言:义山诗高华典丽,音韵缠绵,宜荆公叹其善学老杜也。八叉同时,瞠乎后矣。
《四库全书总目》
商隐诗与温庭筠齐名,词皆缛丽。然庭筠多绮罗脂粉之词,而商隐感时伤事,尚颇得风人之旨。……自宋杨亿、刘子仪等沿其流波,作《西昆酬唱集》,诗家遂有“西昆体”,致伶官有挦扯之讥,刘攽载之《中山诗话》,以为口实。元祐诸人起而矫之,终宋之世,作诗者不以为宗,胡仔《渔隐从话》至摘其《马嵬》诗、《浑河中》诗诋为浅近。后江西一派渐流于生硬粗鄙,诗家又返而讲温、李。
《五七言今体诗钞》
玉溪生虽晚出,而才力实为卓绝。七律佳者几欲远追拾遗,其次者犹足近掩刘、白。第以矫敝滑易,用思太过,而僻晦之敝又生。要不可不谓之诗中豪杰士矣。
石洲诗话
微婉顿挫,使人荡气回肠者,李义山也。自刘随州而后,渐就平坦,无从睹此丰韵。七律则远合杜陵,五律、七绝之妙则更深探乐府。晚唐自小杜而外,唯有玉溪耳,温岐、韩偓何足比哉!
《读雪山房唐诗序例》
善学少陵七言律,终唐之世,唯义山一人,胎息在神骨之间,不在形貌,《蜀中离席》一篇,转非其至也。义山当朋党倾危之际,独能乃心王室,便是作诗根源。其《哭刘蕡》、《重有感》、《曲江》等诗,不减老杜忧时之作。组织太工,或为挦扯家藉口。然意理完足,神韵悠长,异时西毗诸公,未有能学而至者也。
《读雪山房唐诗序例》
李义山用意深微,使事稳惬,直欲于前贤之外,另辟一奇。绝句秘藏,至是尽泄,后人更无可以展拓处也。
射鹰楼诗话
余极喜义山诗,非爱其用事繁缛,盖其诗外有诗,寓意深而托兴远,其隐奥幽艳,于诗家别开一洞天,非时贤所能摸索也。
《东目馆诗见》
玉溪专工近体,清峭中含感怆,用事婉约,学少陵得其藩篱者。后人近体必先从之入手。五言长律亦以温丽芊绵胜。
昭昧詹言
愚谓七律除杜公、辋川两正宗外,大历十子、刘文房及由傅亦足称宗,尚皆不及义山。义山别为一派,不可不精择明辩。
《艺概•诗概》
诗有借色而无真色,虽藻缋实死灰耳。李义山却是绚中有素。敖器之谓其“绮密瑰妍,要非适用”,岂尽然哉!至或因其《韩碑》一篇,遂疑气骨与退之无二,则又非其质矣。
《岘佣说诗》
义山七律,得于少陵者深。故秾丽之中,时带沉郁。……飞卿华而不实,牧之俊而不雄,皆非此公敌手。
《岘佣说诗》
义山七绝以议论驱驾书卷,而神韵不乏,卓然有以自立,此体于咏史最宜。
三唐诗品
其源导漾吴、何,讨澜徐、庾。炼藻温腴,寄情婉约,拾其香草,仍有内心。诸体相宣,七言专胜。本陈宫之新体,而离合生奇,自成高格。律诗缠绵顽艳,陆士衡所谓缘情绮丽,斯足当之。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介绍】: 明湖广广济人,号月斋。
洪武初由儒生历官河南府同知,遣镇抚胡溥擒谋叛之元朝旧臣宋玉
升知府。
洪武三年,以母老辞官,改蕲州府,就禄养亲。
为政宽平。

人物简介

中州集
彧,字子文,洺州人。
承安中进士资刚决不可犯为尚书省掾知管差除与郎官相可否即弃官去往来登封卢氏山中改名知非字无咎自号照了居士居山中二十年布衣蔬食井臼自亲时人哀苦之而知非处之自若也少日为文工于四六诗亦有功和二宋落花韵四首云曾见娇窥宋玉墙忽惊遗梦到延凉聚尘非分侵凌流水无情葬送香锦袜谩拖终隔面䌽灰虽吐若为肠苍苔碧草无穷恨木石痴儿亦自伤可人未厌出邻墙回首空残翠幕凉好事只传怀梦草殊乡谁致返魂香尘凝燕子慵开眼烟暗马嵬空断肠秾李绛桃俱异物为歌薤露写馀伤绿影浮空只自伤赏心死著未能忘琼枝不解留春色银烛空曾照夜妆肺腑已传蜂蜜尽肌膏仍与燕泥香情知青帝回车日合有祥风老退房韶华终竟合凋伤献笑萦怀忍遽忘露压不禁昏泪脸风披无奈醉愁妆芳菲顿减园林趣狼藉空馀陌路香却忆班姬浪辛苦一生都得几专房既学佛作决定歌禅家以为證道新丰之后无有及者初出京有诗云亲疏俱稳人伦了婚嫁齐成俗意周一笔尽钩尘债断都无亏欠大家休休休休爱著何时是彻头风息浪平人已渡笑携明月下孤舟崧山中云撒手宁论万丈崖脚跟未肯点尘埃东君也自魔君数故著青红眼底来来何迟去何早二五不多十不少一声柄木遍虚空谁识堂堂真照了又赠安居士国宝云不招措大嗔不唤王子文不惹禅和笑不名王照了他人怕人嫌照了要人嫌人人有面树有皮努力方便勤妆严妆严也由贤不然也由贤鼻孔莫遣他人穿又答国宝云幻人谁拙复谁能㳺戏何妨傀儡棚凡事不堪君莫怪侬家面目得人憎又云忽然识破虚空我六合纵横更有谁正大壬辰参知政事宗室思烈行台洛阳以知非有重名力致之使参议台事城陷不知所终子升卿有赋声早卒

人物简介

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
【生卒】:717—768 【介绍】: 唐颍川人,祖籍南兰陵,字茂挺。萧晶孙。玄宗开元二十三年进士,天宝初补秘书正字,名闻天下,号萧夫子。史官韦述荐其自代,召诣史馆待制,因忤李林甫,罢。林甫死,调河南参军事。安禄山反,往见河南采访使郭纳言御守计,不用,因走山南,节度使源洧辟为掌书记。后授扬州功曹参军,到任两夜即去。客死于汝南旅舍。门人谥为文元先生。擅古文,与李华齐名。有集。
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
【生卒】:709—760 字茂挺,排行十,郡望南兰陵(今江苏常州),颍州汝阴(今安徽阜阳)人。玄宗开元二十三年(735)进士及第,历仕桂林参军、秘书正字。天宝八载(749)为集贤校理,受李林甫排斥,调为广陵府参军事,十载转河南参军事。肃宗至德元载(756),山南节度使源洧辟为掌书记。永王乱平,淮南节度使表为扬州功曹参军。乾元三年(760)归葬先人,客死汝南。门人共谥为文元先生。生平详见新、旧《唐书》本传、《旧唐书·韦述传》、李华《萧颖士文集序》。萧名重于时,人称“萧夫子”,与李华齐名,时称“萧李”。日本遣使入朝,自述国人愿得萧夫子为师。有文集10卷,已佚。《全唐诗》存诗1卷。
唐诗汇评
萧颖士(717-759),字茂挺 萧梁宗室后裔,祖籍南兰陵(今江苏常州),居于颍川(今河南许昌)。四岁能文,十岁入太学。开元二十三年(735),登进士第,对策第一,授金坛尉。历桂州参军,丁家艰去职。天宝初,任秘书正字,搜求遗书,因“慢官离局”被劾免,居濮阳,以教授为生,人称“萧夫子”。后召为集贤校理,不屈于季林甫,降资参广陵军事。十载,因人荐入史馆待制,复调参河南府写事。安史乱起,为山南节度使源洧掌书记。洧卒,入淮南李成式幕为扬州功曹参军,掌书记。乾元中,为诸道租庸使第五琦从事,赴嵩条迁祔先人遗骨,客死汝南逆旅。颖士工文能诗,奖掖后进,名重一时。文章与李华齐名,世称“萧李”。有《梁萧史谱》二十卷,《游梁新集》三卷,《文集》十卷,均佚。后人辑有《萧茂挺文集》一卷,《全唐诗》编诗一卷。
全唐文·卷三百二十二
颖士字茂挺。梁鄱阳王恢七世孙。开元二十三年举进士。对策第一。天宝初补秘书正字。劾免。留客濮阳。学者皆从授业。号萧夫子。召为集贤校理。尝作伐樱桃赋讥李林甫。见疾免官。林甫死。更调河南府参军事。安禄山有宠。颖士知将乱。托疾游少室山。乾元初授扬州功曹参军。至官信宿去。客死汝南。年五十二。门人共谥曰文。

作品评论

唐诗纪事
李华序其文曰:开元、天宝间,以文学著于时者,曰兰陵萧颖士,字茂挺……君谓:六经之后,有屈原、宋玉,文甚雄壮,而不能经,厥后有贾谊、文词详正,近于理体。
枚乘、司马相如,亦瑰丽才士,然而不近风雅。
扬雄用意颇深,班彪识理,张衡宏旷,曹植丰赡,王粲超逸,嵇康标举,此外皆金相玉质,所尚或殊,不能备举。
左思诗赋,有雅颂遗风,干宝著论,近乎王化根源,此外皆夐绝无闻。
近日陈拾遗文体最正。
以此而言,见君述作。
《载酒园诗话又编》
人有一时负重名,既久而声暂歇者,唐之萧茂挺,宋之梅圣俞是也。诗文具在,不知当时何以倾动蛮貊如此!萧尝谓“屈、宋雄壮而不能经,贾生近理,枚马瑰丽而不近风雅。”然其《江有枫》、《菊荣》、《凉雨》、《有竹》诸篇,岂遂真《风》《雅》乎?于《三百篇》虽具孙叔之衣冠,尚无优孟之抵掌。

人物简介

简介
王錂,明戏曲作家。
字剑池。
钱塘(今浙江杭州)人。
约万历十一年(1583)前后在世。
所作传奇今知有《春芜记》、《彩楼记》、《寻亲记》、《双缘航》4种。
《双缘航》已佚,其余3种现存。
《春芜记》写宋玉与季倩吴相爱事,本事据《登徒子好色赋》而生发,有《六十种曲》本;《彩楼记》据南戏《破窑记》改编,演吕蒙正事,有清抄本,《古本戏曲丛刊》据以影印。
昆剧《检柴·泼粥》,近代地方戏曲剧种的《吕蒙正赶斋》、《评雪辨踪》等均源出于此;《寻亲记》据南戏《教子寻亲》改编,叙周瑞隆寻父事,有《六十种曲》本存世。
吕天成《曲品》称其“校曲巧多,久沉酣与音藏。
”生平事迹见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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