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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赋
祝令之治金华,家问以瑞告,曰兹十有二月癸酉立春,檐瓦有花,色杂青黄,拂之可去,留之不瘁,文彩鲜荣,两两夹峙,瓦首鳞次,花举相似。
谓予不信,并以瓦寄。
予佐金华,获观焉。
曰:嘻!
灵物效祥,胡可胜记!
彼陶而花,未睹兹美,夫岂无因而至耶?
祝令请赋之,予曰唯唯。
协洽之岁,辛月季冬,十有九日,春令已融,日维癸酉,东方解冻,蛰虫始振,草木萌动,旦兴睹异,惋愕未详,非刻非画,杂以青黄。
托高甍以耀藻,濡湛露之清光。
靡纤祇以自固,含翠缥而外扬。
质糁糁兮可拂,色葱茜而炜煌。
状卿云之敷叶,始肤寸而未将。
于是晨辉俯映,宿霭尽涤,秘艳发散,夺人目力。
非卉木之常姿,集孔翠之文翼。
蹇将蔓而莫承,纷既绝而未极。
疑飘飖以腾上,不终悴于埏埴。
是日也,闾巷骤传,观者如堵。
询于黄发,于时语语,曰惟祝氏,旧有令人,诒厥隐德,庇贶子孙。
惟子惟孙,前人是似,儒行聿修,世有清议。
惟兹降祥,神实司之,我仪图之,歌以叙之。
乃歌曰:江山之阳有祝氏,奕世清芬霭兰蕙。
神之听之锡器瑞,所居有光霄烛地。
旦出土牛知改岁,瓦上双花应春至。
神巧无踪夺人伪,瓦众花繁举相类。
毫素模传示来裔,积善之家盖如是。

予佐金华,言从吏役。
方暑蕴隆,仰威炎日。
载驰载驱,道阻且脩。
我仆痡矣,憩于道周。
念兹迅翮,向夕知还。
予行未息,挥汗于颜。
情悁悁以遐想,思郁郁而永叹。
欲吐辞兮嗫嚅,步芳芷兮蹒跚。
久乃指并岩之竹曰,始予之閒居,爱竹成癖,挹之而后饮,玩之而后食。
或攀枝而歌,或就荫而息,或密之以来风声,或疏之以招月色。
与竹为友,时予三益,如接晤言,具韪莫逆。
惟今予怀,与昔迥殊,为斗粟以磬折,曾瓠瓜之不如。
从卑喧之末务,殆心剿而形癯。
怅愿言之契阔,咏瞻彼以踌躇。
是竹也,滴露如泣,依风如愧,如怨如慕,姿态特异,虽不能言,请对以意曰:「植物之生,春荣秋悴,岁寒后凋,予实同类。
禀虚中以袭道,擢圆质以象智。
筠外饰兮中礼,节孤耸兮近义。
以比君子,考德云备。
昔子之予说也,谓不可以一日无此。
君今不予顾也,犹友生之离群。
学虽不可以干禄,仕有时乎为贫。
知达人之吏隐,志奚往而不申。
夫山林不必静,江海不必閒,勿挠勿撄,湛然乎有为之间。
乘田委吏,击柝抱关,所遇皆适,亦何有乎忧患?
若是则与子相忘,不必形遇,未始有物,孰好孰恶」?
语意已毕,予亦惊悟,登车咏歌,风清月素。

南郭夫子养素邱园于室之右,面楠为轩。
客谓夫子曰:「予昔放浪,迹如漂萍,南游北涉,舟车靡停。
眷彼通邑,豪俊誇矜,崇饰土木,以丽争声。
青楼朱阁,邃室危亭,月台峣甃,风轩雾甍。
列嘉植以助荫,裒名葩而播馨,聆珍禽之巧啄,玩怪石之殊形。
洽比婚友,意气相倾,饮何拘于卜昼,醉夜色之澄明。
今夫子之轩,广不数椽,揽幽僻于自诳,甘寂寞以穷年,岂愿言而弗获,将怀土而乐旃」?
夫子抚髀而叹,裣衽而对曰:「予乐在内,子观在外,思庄生之贵真,与老氏之去泰,审予心之所安,虽容膝以为大。
予之为轩也,双楠在前,环以茂林,来清音于南涧,挹爽气于西岑。
方春之阳,予楠向荣,蘖萌葱茜,错以琼英。
入夏扶疏,芘我墙屋,翠阴正繁,秀色可掬。
商秋既肃,凄兮向彫,凝露丹叶,凉风韵条。
凛凛隆冬,雪景尤胜,玉干高耸,瑶枝互映。
四时代谢,此景循环,载欣载瞩,独寐寤言。
鐏中芳酒,畅予情澜,劝言酌之,亦既酡颜。
荒径自埽,衡门昼关,乘化委分,顾何有乎忧患?
予自谓此乐无穷,而豪俊之乐不可保。
彼乐以物,而此乐以道。
呜呼!
昔居此邦,胡可胜记?
同归乎尽,逝若湍水。
钓台严子,茶社陆公,遗趾虽在,荆棘摇空。
予有安宅,亦曰广居,匪土匪木,卷舒在予。
予轩足矣,将复何慕」?
客闻若惊,㥏墨而去。

井陉之役,信提孤军,师出间道兮轻骑传发,敌据便地兮高旗纠纷。
乘喋血之新胜,建背水之奇勋。
卒破强敌,进兵席卷,清四海之妖氛。
原夫项氏暴兴,汉师数溃,屯垒蚌鹬,形势腹背。
将军以上,惟敌所忾,指挥回天地,叱咤摧嵩岱。
掳魏豹于阵,禽夏说于代。
彼赵人兮拥全军之盛,据空道之隘,登山以望,众寡既非其伦,即鹿之图,得失于是乎在我。
虽攻战屡捷,威武益张,然师实远斗兮法之所忌,士非素拊兮用或不臧。
欲以生之,必陷诸死;
欲以存之,必置诸亡。
于是对大阵之整整,背广泽之汤汤,还途塞兮议不返顾,众志竭兮锋何可当!
尔乃弃鼓以骄敌人之心,易帜以惑敌人之视,洪澜无际兮军焉用殿,怒涛有声兮神若同恚。
雷谹电埽,风起炎至。
血陈馀以染诸锷,掳赵歇而并厥地。
国步浸广,群心愈亲,断楚之臂,亡楚之唇。
故初军荥阳,不能寸进者数岁,及会垓下,卒集大统于真人。
由是知兵法贵奇,将谋在智。
虽背山阜者,彼难于冲突而驱市人,则我易以携贰。
惟变通不穷,故胜可决。
惟汹涌在后,故退无自。
于斯时也,望而大笑者多矣,闻而未然者有之。
计非常兮故所不载,神莫测兮敌无以为。
不然,安能以一当百而取之不疑,以劳制逸而用之不疲?
古有击虚,排术家之多忌;
《易》称左次,违经旨而从宜。
故得智勇两全,功名兼擅。
由汉以来,言兵者莫不称淮阴之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