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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轻舆饱看环湖山，两堤束湖如半环。
临流况际风日美，从我恰得家人閒。
南屏午静闻钟语，认塔争言吾到处。
儿童摹拟说山川，尚办乘船呼伴侣。
净慈香火明祠龛，人谓礼佛多祈蚕。
出门已见桑叶大，间以高柳垂毵毵。
行宫旧锁孤山址，今辟公园任人至。
一堂高踞万花中，置茗风廊徵往事。
诗碑在山覆以亭，略举沿革儿能听。
果教长此谢忧患，发鬓不染将重青。
人生行乐须随分，我亦年来忘喜愠。
全家日作湖上游，一任纷纷笑充隐。
君诗独好洁，机杼能自新。
亦若居京师，不受京师尘。
湖游今过我，同此浩荡春。
甲乙一卷诗，相示尤殷勤。
掊击无可言，胸臆为崚峋。
此岂文字间，往往埋天真。
丧乱嗟今时，有语皆愁呻。
江山可助君，快意今为陈。
纷纷饰词貌，何如岸角巾。
三月别去遂涉秋，七月同作青溪游。
何图岁晚得再见，况复五日能羁留。
一年踪迹我如此，念兄与姊行白头。
南居各有家室乐，北望曾为京师忧（今年秋冬，余阻兵于京师。）。
即今坐语还太息，寄书不达空传邮。
二亲若在念行役，岂许南北同飘流。
将归复忆去年事，八口避地租邻楼。
双梅照座送除夕，饼饵晨馈午不休。
两家儿女渐长大，新婴入抱还咿嚘。
天寒欲雪今曰归，车行惘惘资轮辀。
长涂幸未塞荆棘，隔夜先属加衣裘。
家人候门簇镫火，宵谈直可忘更筹。
鬓须日老离日多，长歌未足销繁忧。
病以不全全，我昔赠翁句。
翁病今不苏，言哀忍无语。
思翁苏州时，一见贻我诗。
署姓误作褚，明日来致词。
言寻桂河坊，时登癖斯堂。
书画徇夙好，每见开橐囊。
时我尤嗜印，举赠不自惜。
佳石为奏刀，歪扁布朱白。
思君武昌时，远来将北征。
同车乐旦夕，遂作京师行。
朱邸好结客，翁复称我贤。
置酒张君（弁群。）家，日为开广筵。
吾时方跌荡，伎饮且招翁。
杂宾纵满座，翁但谢以聋。
思君杭州时，十载曾四来。
梵诵礼所亲，头白犹深哀。
又尝居我家，妇稚同笑哗。
抚顶誉我儿，往往龙驎誇。
挂壁有翁画，自谓后弗如。
治具称厨馔，肉脯佐笋蔬。
最后在今夏，翁能迟我归。
凉堂俯湖风，论画语通微。
铜象近在龛，眉鬓依龙泓。
尝谓千载后，谁更知两翁。
海上十馀年，事事犹在眼。
伤哉楼居人，再见陵谷变。
赁居昔对街，言别后还里。
别久仅三月，书来辄累纸。
为言近过从，惟有朱（沤尹先生。）与王（一亭。）。
合君得为三，庶可相颉颃。
避地岁一来，甲子迄丁卯。
翁怜我日贫，我喜翁不老。
聚语杂悲欢，往往如家人。
诗成必写示，琢句弥生新。
或许我点窜，或许我涂抹。
滨病付一编，犹强我加墨。
哭翁今有泪，和墨纸为湿。
吾叔近告徂，痛与翁同日。
我诗告翁灵，难尽翁生平。
翁自有不朽，后当书其铭。
永嘉之学首季宣，寔从道洁源伊川。
礼乐制度求措用，所学下足安元元。
文节（陈止斋。）忠定（叶水心。）相后先，乡守其学垂千年。
仲容晚出我得见，诵礼法墨曾周旋。
君今筑楼求遗编，不独数此二三贤。
发幽启翳穷里壤，其人纵往尊其言。
佳刻去岁堕我前，纸墨不朽君能传。
此楼此图无间然，何愁陵谷为变迁。
① 光绪甲辰，太夫人葬其父季贶先生于吾乡之木冠山，后十年甲子，鹤亭始谒其外大父墓，故有此图。时距太夫人弃养已三年矣。
留杭不安越，踯躅吾深思。
里弄未一诣，愧君登会稽。
君初除母服，来杭吾见之。
一日晨渡江，事迫不可羁。
归来述何语，诵母孝与慈。
今谒外祖墓，恸未书丰碑。
言母昔营葬，女孙犹得随。
三年何日月，母也不及知。
外家剩纪闻，同于洪卷葹。
遗书遭火厄，曩仅刊遗诗。
防护付何人，谒墓难陈词。
母孝君能承，世变礼就衰。
谒墓不惮远，亦足纡君悲。
乙丑岁方秋，逢君于京师。
一图状髣髴，如母营葬时。
属题诗已成，不意成分驰。
短篇为补缀，复后三年期。
先垄感霜露，同为无母儿。
北乱吾南归，南归乱遂继。
日月何昭昭，不信已三岁。
幸守平生诚，忍下别时涕。
别诗语珍重，勖我志能励。
不客东诸侯，亦再谢书币。
疴疢君乃蒙，得苏如换世。
社园秋见月，书扇寄新制。
圆灵同一天，望望堕荒裔。
讥诘塞道涂，笺缯为沈滞。
度辽君今来，岂更梦幽蓟。
聘姬疑再求，教儿怜不慧。
申眉复何言，有女已相婿。
惟隘与不恭，久视等夷惠。
众中早嫌身，求遁难得筮。
袖手非本怀，徇人失至计。
纵受投璧讥，慎勿惧旁睨。
鸡痈与豕零，斯时孰为帝。
学荒困户说，礼失哀野祭。
何日从君游，与人言孝弟。
两宵多被酒，实则丛百忧。
方冬天不寒，气暖身为柔。
况余感初度，明日岁一周。
上寿任群稚，近乃隔本州。
息念平生劳，当得千杯酬。
有劳人不恤，往事谁咿嚘。
是以从容饮，沾醉无他谋。
前夕从秦翁（子质。），座有汪（闲止。）吴（仲言。）留。
秦翁颇厚我，尼我无远游。
昨夕从恽翁（季申。），论诗如射侯。
会者十馀人，颓然多白头⑴。
前归渴无饮，昨归倾茗瓯。
即复拥衾卧，鼾息何齁齁。
高枕本惮醒，梦往不可收。
友人熟粤俗，云酒无近喉。
粤行我果成，当难酩酊求。
因之奋我勇，持觥竟不休。
但幸醉益恭，不贻仪狄羞。
我年五十四，下视千载不。
忘忧果此物，一日千春秋。
谁欤可洞晓，华泾有病刘。
诗成即写寄，如在黄叶楼。
⑴ 是日集者为绿筠、琴士、忏馀、子大、笃友、文甫、通百、守梅、梅光、英齐、恕遣、卐广、改庐、子肃、豪生与季申及其子公樾。
朱兄志嫉俗，干人不以私。
独为岁寒友，取供岁暮资。
嗟我耻干人，居贫人不知。
舍己时助人，贫亦能自怡。
急难恃友生，辄在空橐时。
攫金不署券，往往颡有泚。
治进乱亦进，久念相勖词。
奋身果有济，殖利终不为。
君昨与我言，贷者杨翁赀。
曩曾通缓急，今故能致之。
挹注感相恤，偃蹇负所期。
固知平生交，不以责报施。
托身在天壤，未尝一日饥。
扪腹纵得饱，何能坐而嬉。
俭无人索债，有客诵我诗⑴。
以俭仍居贫，日月悔不追。
⑴ 此乙丑岁除诗，友人胡君栗长喜诵之。
西方教论轻鬼神，蕃妇近乃眩相人。
投之以钱试其术，出手视掌承几茵。
钩辀吐语译可辨，初亦刺促谈生辰。
继言寿可七十五，骨相岁率差相均。
更言三妇今丧一，五男得与渊明邻。
继言致富可殖产，此为一笑忘吾贫。
朱翁同问所答异，星印在指官除真。
又言平生勇任事，胸次了了窥轮囷。
有儿既壮可别处，有妇近健无病呻。
四客可来释烦虑，客来期以明岁春。
其词将竟复它试，一球交握光𤦎璘。
置盂平视它不解，谓中有光相屈伸。
休咎一一述先后，下亦可慰无灾屯。
自谓其术出印度，岂大圆镜光明轮。
姑布子卿久不作，鸢肩火色今纷陈。
眼中岂有酒家媪，能识刘季将亡秦。
朱翁与我各偃蹇，闭户久矣忘海滨。
黄金脱手任早散，白首倾盖期如新。
儿曹美劣不足数，但愿人海藏吾身。
彭殇一致齐万物，何者弱草何灵椿。
有文在手古所诵，未可执此相逡巡。
其说果验亦细事，奋腕不乐随风尘。
异哉杨君（恭甫。）昨相遇，扪骨望气如引申。
归为赋诗纪名氏，氏曰巴勃名海伦。
出巢久苦不得饱，居巢自信宁忍饥。
巢中伊哑四五子，中有嫁者雄挟雌。
老禽蜷伏恨无力，自奋欲效初飞时。
巢幸得完子数生，晨翔晚饲巢中儿。
网罗不及爱文采，雉乎亦受儿童讥。
世间每诧希有鸟，实则毛羽皆离披。
欲出不出木有枝，已病未病心有思。
竹实可食凤所私，吾如大鸟其从之。
园葵迟开久不花，庭梧已满旁生芽。
今年太白说昼见，何怪寒燠皆为差。
五月井溢生泥沙，兼旬雨脚纷如麻。
连朝骤热解巾袜，疮疻被跗穷搔爬。
视若癣疥本无患，所愁嗜鳆甘其痂。
古人岁厄歌龙蛇，后来月蚀唫虾蟆。
平生观物自了了，有儿对笑相哑哑。
愿儿莫更如阿耶，近耽野性时居家。
自晨及暝不踰阈，一任夸父追日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