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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圣者本无师，造化资心匠。
埏埴一壁微，能穷世间相。
摧折示成坏，馀者幸无恙。
敷彩半蚀磨，形枯神乃王。
海峤坐嶙峋，力与真宰抗。
天随亦可儿，夜静闻揖让。
蓐收政久失，炎威未稍戢。
驾言发北山，振策访遗迹。
荦确山石危，地僻榛莽逆。
剔藓辨磨崖，所得百无壹。
壁像丧其元，拜赐暴民贼。
俛身探龙窟，持火洞其黑。
侧足薄深渊，微光力不测。
苍龙故见逐，司雨有虺蜮。
残民盬其脑，至今犹戴德。
尚有素心人，庶慰老怀剧。
君不见诸天佛国空中开，崖壁积翠横飞来。
蟠根拗怒蛟螭动，芒鞋衲子行苍苔。
瘴雨炎蒸逼胸臆，到此顿疑清虚国。
石像碑版极天工，驻足空嗟象教力。
攀萝附葛穷冥搜，草木鳞鬣皆苍虬。
以火烛壁驱昏黑，前贤手泽森银钩。
沈沈宝宫蹑足近，吐云吞雨石根润。
谽谺或带蜃涎腥，手摩石骨认题名。
就中突兀贾相笔，枯墨槎枒芒角撑。
咸淳相公亦名士，邀功独乞河南字。
造化偏遣为奸雄，身后物议知孰是。
流风谁记半闲堂，残山剩水费平章。
连栋飞甍已焦土，过客须讶存灵光。
四壁残题山雨渗，百年薰燎剥蚀甚。
世间显晦岂由人，微物固知天所靳。
元宋清明不记年，苍藤老树全其天。
买山欲卜无青钱，惟听春淙石乳声涓涓，晨钟暮鼓呼饭猿。
荦确石径分江湖。诸峰北驰云盘纡。
税驾入山披榛芜。清气直与人间殊。
连月旱魃禅源枯。去路水声听欲无。
掀髯亟向中庭趋。林樾幽淑号狌鼯。
前贤遗迹归蒿芦。指顾颇可言其粗。
一座衣冠皆鸿儒。传杯鼓吹当清娱。
贤圣都胜千斛珠。题糕吾愧轻操觚。
十年总被利名驱。困踬几欲学屠沽。
乃知穷与诗人俱。天地托身真蟪蛄。
先王所虑黔黎愚。以文乱之刑当诛。
岂能皓首肝胆刳。不如且作庞公逋。
有酒不饮真痴奴。纵浪以脱形骸拘。
他年何许短景徂。惘惘独看鸿雪图。
吾宗抱玉西吴来，远挟震泽千古之怒雷。
当阍虎豹皆辟易，澒洞恍觉天门开。
五经六艺指诸掌，老我得见金银台。
座中诸子孰敌国，慥慥君子三思才。
森然武库鋋戈陈，管窥蠡测诚愚騃。
德衰岂意瞻麟凤，立谈乃对双龙媒。
瞠目徒望尾后尘，顾彼时俊真舆儓。
欲借天河恣一洗，五十五载昆池灰。
即今天意犹未悔，散置人海为樗材。
罗胸丘壑不得售，非酒浇之能为灾。
传杯不觉夜漏催，幸无掷笔嗟觚哉。
冲雨来寻冰雪质，坐与梅花交臂失。
岁寒惟见腊梅发，欲共赭衣争一席。
命驾直趋梵王宫，西山佳气礼大雄。
时值残腊人罕至，风雨旦暮啼黄熊。
浙东老师苍古颜，隐几坐拥千琅玕。
偶向云深伏虎去，拄杖独看尘漫漫。
劫后天南留此老，一座春风坐论道。
此日同升马祖堂，顿愧尘心被花恼。
师言末世少畏敬，思以佛法救时病。
比来天道重横行，各逞其欲戕苍生。
祸及微物何忍说，固知厚味生五兵。
呜呼伯有虽死能为厉，嗟尔鼠肝与虫臂。
昔有不逞乳为目，欲共彼苍争威福。
浩浩襄陵柱维折，九域之贡攘其六。
白首书生计不行，不然秦廷效一哭。
萑蒲之渚深藏名，衰服加身以死祝。
大人不为苍生起，谁矜龟玉毁于椟。
推锋万里靖氛埃，生民骨已填沟渎。
后百年观涕涟洏，异代萧条天道复。
亦有达者闵其愚，江汉以濯秋阳暴。
言干造化救微生，毫末之命增其禄。
斯时飞日在楼翼，寒波啮岸云物伏。
玉京之高淩彼苍，逆溯其迹诚微茫。
风雷时出老松底，欲使百世明烝尝。
客无长物敷其敬，祝以数纸聊为偿。
操蛇之神司晴晦，不假俗眼窥其藏。
玉峰如戟忽见闵，驱除云物垂晖光。
森然树石献奇怪，如禹铸鼎神鬼彰。
须臾雾合閟清魄，已形复灭庸何伤。
但效羽流餐沆瀣，道穷云海为梯航。
寓形自与造化合，达此足以穷沧桑。
嗟哉吾儒不作山林想，税驾他日知何方。
老师手鍊苍山精，蒲牢铸就将无鸣。
寸莛一效神鬼詟，再之东海尸长鲸。
使与闻者跻仁寿，二竖三彭无遁情。
想公冠剑称国老，五朝宣力开承平。
乃知合有渔阳劫，功成削迹归瑶京。
或疑大历公没久，不应点画镌其名。
至人与道本游戏，况住金庭无死生。
公出则为廊庙具，谪满百年还上清。
偶为中兴遗此物，骖鸾归去藏颜形。
神灵护持人何有，火蚀不受坚珉贞。
山僧閟之逾拱璧，金气夜半冲屋甍。
凡物不作千年赏，高炉所赦今连城。
此钟况非人世物，世人于此何重轻。
为属山僧善视之，勿令飞去追神明。
汉家天子沙陀种，窃据晋阳贾馀勇。
中原全付赵官家，北面犹承叔皇宠。
九国电扫无坚完，推锋所向祸旋踵。
祈天永命佛所司，建兹精蓝勤供奉。
暮朝梵呗苦祈陈，首及天王次宰冢。
寺曰京城殿万佛，想像所居北辰拱。
修颐广颡璎珞施，伟干虬髯鹿卢竦。
信能护国非泥胎，三宝方成金粟涌。
愿力不解晋阳围，辞庙仓皇徒擗踊。
我来瞻拜鲁灵光，兵燹焚馀窥所藏。
惟有当日手植老槐形之而，意与鸱尾俱飞扬。
庖牺辽古事芒昧，口耳所传非雅驯。
蛇身人首出乎震，龙师龙纪司青春。
始造书契制八卦，象天法地至于身。
史公笔削如折狱，力破冗秽存其真。
略言作易具至德，事有疑信闻先人。
汉人好奇烦刻画，娲皇为妃比人伦。
接颈交尾无乃亵，况以同姓相婚姻。
泰西图腾吾不取，是置先皇鸟兽邻。
嗟哉此石则不然，班居上下明君臣。
闭置泉壤二千载，得之往往披荆榛。
净洗浮埃覆以纸，加诸捶拓呈精神。
如见天机反淳古，俟河清作羲皇民。
震泽之陂藏龙蜕，云是开辟龙战遗。
黄者为泥玄者水，噬齧鳞甲形躨跜。
道君好古舆入汴，艮岳未就金人窥。
馀者弃置苏台下，至今偶出沧浪基。
张王开府平江里，珍此奇玩逾蓍龟。
首鼠两端天所厌，九战不利空舆尸。
齐云一炬化焦土，夜夜冤气干虹蜺。
兴亡勃忽有如此，覆辙重贻后死悲。
祥德系人岂关物，冰玉不受俗唇嗤。
松盦徐子天人姿，偶畜片石陈诸几。
积藓尽剔龙髓出，嶙峋犹想鸿濛时。
却移九畹作双清，光风转泛崇兰滋。
嘘吸过窍苍龙噫，鬐鬣甫张风雷笞。
慎勿袖之向震泽，恐腾骧去难攀追。
文皇剪乱行诛夷，混一区夏求平治。
西迎佛骨安嵩洛，龙象三宝东都贻。
上覆浮屠祈永镇，双阙拱揖承平基。
厉阶忽自萧墙作，晋阳渔利坐收之。
明辟再造光像教，重译贡职歌鱼丽。
物成有毁本天数，王纲堕地法难随。
东国老师力护宝，封识惟谨劖诸碑。
事急从权有下策，微衷潜祝佛其窥。
道逢缁衣半为赭，天街枕藉苾刍尸。
挞伐快意祸在睫，郿坞坚缮旋然脐。
斧钺只应存海外，笔削无隐姓名垂。
后一千年履遗迹，攀萝直上嵩门陂。
琳宫栋桷新丹雘，佛日曾未须臾离。
一塔如僧立劫墨，北庭帝力终烟飞。
我生不辰逢末造，披图恍觉追奔曦。
长街血污旌旗影，铁甲车前碎首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