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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律诗（续上）
穷磨旧卷与谁同，绕屋扶疏五柳空。
一岁一回红眼病，渐行渐向白头翁。
全球化已来中国，现代性真胜古风？
此事详推我深恐：人和世界两盲聋。
寡民小国自然儿，大欲能存少侈靡。
后事成形前事證，前人远见后人嗤。
世如惊马奔千里，予欲扣缰进一辞：为要自由心已在，遂无真觉自由时。
按：自由之初义，即欲望得遂，无所限制而已。意志自由、行动自由、议论自由，无非本义所孳生转化。虽哲人辀张渲染，非目眚者不受其惑也。世之激进，盖即欲望所催迫而已。西人文明，暗含预设，以为欲望可得全遂，且可假提供满足之物而称遂。此狂妄愚鲁之见也。人之异于兽，以其丰于概念、想像能力，在动物有限之欲望，在人类遂为无限之趣求。兽欲可足，人欲不可足。愈称遂其欲，则愈刺激其欲。可欲之物，未能足无底之欲，但能起求足之心。存生而外，可欲之物，于人类自由实无助益。故人类所以不能真至自由之境，恰以其有求自由之心。
惭愧先生谬相许，许予雏凤语犹新。
飞疲毛羽差三食，裂尽咽喉未一鸣。
虽知其白守其黑，不能与战尚能奔。
奔来狐国魈邦里，住到萧萧草满庭。
当时听法犹前日，一卧深山十载奔。
雏凤有声已喑哑，老骐伏枥尚嘶鸣。
寻常见惯春风旧，廿一重来世纪新。
餐饭且加祝翁健，请看问字满堂庭。
连楼接踵满人间，每醉都来扣汝关。
我有伤心三子痛，生虽苦海万年甘。
骑羊骑鹤心都绝，路北路南事未安。
更下悬床重置盏，纵多言语是徒然。
颇闻山外有乾坤，试上危峰豁此心。
海色凝如修女静，月光来似怒涛奔。
任君冷眼空三界，不过苍天堕一尘。
收拾行囊共谁去，一舟茫渺晓星沉。
按：重检是篇，颇忆数章旧作。其一：《八九年元月六往临湘车中作》：“人同明月两清贫，百步回嘲五十身。计拙三巢天老大，愁来万古雾瞢腾。精神了了迷荒梦，世事苍苍入乱云。尽竭膏腴能得筏，地平沧海岸何存。”其二：《九六年元月三十夜》：“百计追欢非过计，少年况味果匆匆。故人婚嫁投林鸟，来日情形失伴鸿。（肖亦已于前日新婚矣）将更驱驰岸何在？不如归去陆都空；两难我欲全抛手，一付孤舟与海风。”其三：《九八年九月某夜独唱黄自佛曲〈花非花}作。其词首阕用白傅〈花非花}，次阕曰：水中月，镜中花，幻非真，无来去。是真是幻两俱离，觅取浮生归宿处》：“佛曲信飏飘，明月生沧海。上下两空明，一舟自欸乃。”其四：《二零零零年元月十夜零点班中作》：“海上有仙山，仙人白如雪。少年发奇志，渺想不可接。洪涛薄地来，孤舟挂一席。中涂失所向，惊风乱吾揖。四顾生迷惘，苍天空冷碧。将往抑将归？两难互如敌。即往安所达，即归安所息？太息两痴騃，矛盾值一析？归往甚不同，人生本飘泊。”其五：《二零零零年端午夜饮醉，梦月下拿舟过湖，登一断岸，思斧崖为穴，以此终老，梦中作此》：“古黛苍苍横，落月茫茫冱。系缆枯树根，独辟荒崖住”。其六：《二零零一年末夜梦中复梦，得“潮头断艇波还下，月底惊云骏以奔”一句，而不识其意。然时复忆及梦中断艇，遂为足成一律》：“摇曳长空伫梦魂，横秋露气冷相侵。潮头断艇波还下，月底惊云骏以奔。此筏当年求底事？主人何处殒其身？问潮问月俱无语，天海茫茫自古今。”其七：《寓言三章 舟》：“我的主人已沉没/在那一阵如山的波涛/任我这叶无人驾驭的孤舟/在茫茫的海上/寻他已死去的目标”。其八：《蜃景》：“蜃景微茫浮浩瀚，有人缥缈水云中。早知隔海来无路，每到登高望不穷。敢觅舟因双鬓在，思回首已一生空。遗躯剩葬嵯峨岸，听鼓长潮万古风。”诸作并观，重复之讥，知所不免。其象也出于一，其境也勾以连，其义则此扶彼引，共道求索者惘惘之心。质以言之，匪道其求索之诚悫，亦道其求索之失败，匪仅叹求者之苦痛，尤怆怆于所求者之虚无。人生似此，将如之何。茫然掷笔，即用终篇焉。
摇曳长空伫梦魂，横秋露气冷相侵。
潮头断艇波还下，月底惊云骏以奔。
此筏当年求底事？主人何处殒其身？
问潮问月俱无语，天海茫茫自古今。
附：与学俭兄电邮，以为异日回忆之券。
小僧兄：新年大好。近日老兄必忙甚，唐风道不，游迹都无。昨得一梦，述兄一笑。梦与兄聚谈，似为说诗。兄遂谓得弟旧稿一卷，欲细为讲解。弟时昏昏榻上，半梦半醒。迨及开眼，见兄作书霍霍，黑板尽白矣。谛视之，板书中有名“刚来”者，弟乃恍然悟，盖兄所得，非弟少作，实弟少日所见他人之作，久已忘失者，“刚来”即作者之一也。弟因记适才半梦之际，此身摇摇如立天半，上下其目，尝得一联，以书其景，曰：“潮头断艇波还下，月底惊云骏以奔”。惜未及诵于兄，而黄粱熟矣。弟觉诗中似有所隐，而顺读倒读，竟不识何意。兄既在弟梦中，想兄解得也。呵呵。又，梦中所见，兄性情作派，类一大小孩，兴高采烈，浑身来劲，又复毛头莽撞，趣甚趣甚。
（碰壁2002元旦）
小僧兄：新年大好。近日老兄必忙甚，唐风道不，游迹都无。昨得一梦，述兄一笑。梦与兄聚谈，似为说诗。兄遂谓得弟旧稿一卷，欲细为讲解。弟时昏昏榻上，半梦半醒。迨及开眼，见兄作书霍霍，黑板尽白矣。谛视之，板书中有名“刚来”者，弟乃恍然悟，盖兄所得，非弟少作，实弟少日所见他人之作，久已忘失者，“刚来”即作者之一也。弟因记适才半梦之际，此身摇摇如立天半，上下其目，尝得一联，以书其景，曰：“潮头断艇波还下，月底惊云骏以奔”。惜未及诵于兄，而黄粱熟矣。弟觉诗中似有所隐，而顺读倒读，竟不识何意。兄既在弟梦中，想兄解得也。呵呵。又，梦中所见，兄性情作派，类一大小孩，兴高采烈，浑身来劲，又复毛头莽撞，趣甚趣甚。
（碰壁2002元旦）
事事都推因此病，床头药盒十为群。
廿年被冷生苔石⑴，四壁书昏入墓陈。
坐听鸣蛙春鼓荡，欲持杯酒意逡巡。
且灭台灯仍复卧，强看窗光到旭暾。
⑴ 自八三年负笈辞家，所携被褥，迨今未晒，既硬且冷，大有过于人心者也。
发未苍苍齿动摇，真须觅取返童膏。
肿如大瘿横肩脰⑴，来向佳人乞一瓢。
多谢肉糜供软嚼，尚存吾舌作清聊。
明朝更约山溪水，枕漱随心汝自挑。
⑴ 始为齿龈之疾，渐而肿于扁桃之体，遂冷热兼至，食语两妨，溃不成军。
来路微茫同去路，浮生步步不成踪。
吞舟巨海行先惧，筑室深山住亦空。
自问何乡公所好，不成异日雪中鸿？
窗间蓬至真堪喜，留住今宵共一盅。
谁能作计辩青红，满地咻咻正未终。
楚璞纵开定非玉，叶公所好始称龙。
幽箫入手吹成梦，锈剑由人舞不虹。
月堕星消门始启，独来仰首对鸿濛。
比来多有为汪精卫辩汉奸之诬者，或谓其心盖欲存吾华弱息，以图后来；或谓引外人之力以图本国之事，盖政治之常法，汪氏但识弱计误，所引不当耳，卖国固非其本心也。一言以蔽之，汪氏盖欲曲线救国者。是皆混帐语。刀刃置于肩脰，惜命而未能死节，此人情所在，不必挞舌以苛责于人，而当反躬以省乎己。且平生清誉，一旦灰灭，从此巨耻蒙头，著身无地，或亦有可悯者。然亦有底线存焉，终不可助纣为虐，反噬其母也。汪氏未临死所，乃助外寇以屠国人，是即不可赦矣。且汪氏立伪军以翼倭兵，击我抗战之士。谓有弱息存，则此士是矣。彼将以屠此弱息而养吾弱息邪，彼将以杀死病人以救此病人邪，虽智如阿甘，不之信也。又，引外以图内，甚且出让利益，亦为常情，未可概责。然有一譬。东家欲占吾家业，吾力不足，乃乞于西家，以挫其图，佳计也。饮之以酒，贿之以币，皆不为过，吾祖业固存其大体也。乃不肖子汪氏出，则献策曰：必乞于东家。是非家贼内应、以毁吾根本者何。谓汪氏不知乎此，则智如碰壁，亦不能信。果如此，则汪氏之误，在计左邪，抑在心毒也？予不烦与诸人辩，亦聊以一诗以蔽之矣
便饶盲瞽识亲仇，霍霍倭刀满九州。
我有肉皆砧上置，谁能皮与虎相谋。
嗟君计失缘心失，莫辩珠投误暗投。
遗句可怜存快引，光芒独自照千秋⑴。
⑴ 双照楼有句云：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新荷为貌水为魂，十载前容记尚真。
我已凋年双鬓毁，君当拥臂小儿温。
犹从合族团圆夜，问此随风荡簸人。
他日重逢应更有，知离旧梦几毫分。
崎岖摇兀过千峰，车向平原暮正浓。
长路白如浮海表，远灯青欲补星空。
试斟美酿杯先醉，欲起清眠梦不从。
斯景斯情眉睫外，故人故国渺茫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