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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平生好幽居，闻雨动悽怨。
浏浏竹间来，昨宵独无闷。
草木歇薰煮，禾麦发新嫩。
有如脱枷杻，宽政不汝困。
书词尚皇愧，民命重缱绻。
祸福无定在，倚伏视方寸。
莫愆饥溺心，各保当初愿。
裁诗不罄诚，既喜聊以劝。
我生于世多得閒，青衫如叶尘未殷。
腹饥便须熟书读，手懒不复强弓弯。
尚书思友招我至，有陈（三立）杨（锐）易（顺鼎）同追攀。
风晴馀雪望更好，颇谓楼阁非人间。
江湖浩洁收一掌，快哉先启忧国颜。
千杯不醉万语醒，尚以健笔誇溪山。
散人出入不自料，但觉羞叹忘间关。
聚星堂上事已往，欧苏之作光回环。
风流未坠六百载，举酒欲酹鼋鼍顽。
眼前风景似京国，日暮回首车斑斑。
势成堆积扫不易⑴，道防洼陷行孔艰。
能使污泥化冰玉，亦恐松桂沦茅菅。
琼楼缥缈梦难到，却喜庭树春已还。
市人声大歌乐岁，只欠一鸟啼绵蛮。
我初学道已瘖哑，去疾不勇终生患。
酒醒明日添几许，赖有佳句疗予瘝⑵。
⑴ 陈少阳雪诗：『渐成堆积势，已费扫除功。』
⑵ 余病酒，久咳声哑，伯严医治未愈。
众生蓬累无此閒，绿尽庭草林花殷。
常时踏月过江岸，细路每为僧巢弯。
今年观雪更奇壮，琼瑶万仞谁敢攀。
长江天远禽鸟绝，林峦出没须臾间。
冲寒摩顶视千里，一白晃漾余朱颜。
咄哉二子不到此，有梦负却松寥山。
羁愁入酒嘘不热，如风启牖何能关。
玉龙夭矫恣空际，游山隐隐闻佩环。
山僧六十半僵卧，单行独赏毋乃顽。
乐城先我说堪隐，有苗旆旆鱼斑斑。
人生一饱亦前定，万想俱灭无险艰。
沙洲寂寞栖几载，孤臣自分埋黄菅。
翩然鄂渚自来去，要知无住犹无还。
故乡时物嗟变异⑴，为忆贤牧曾治蛮。
寒谷会须见暖日，浅人自昔忘深患。
东风吹万散春气，一洒壮墨苏穷瘝。
⑴ 广州无雪六十馀年，今冬下数寸，贫民冻饿，有死者。
东坡居士因病閒，雪凌气结冻面殷。
口如老农望雨渴，腰似热吏趋风弯。
两年今夜惟伴药，赵嘉遗刻吁可攀。
我知所苦非旦暮，三虫胶漆心腹间。
其初甚倚元气固，肯假芝朮延容颜。
嗔痴未绝况贪酒，朝朝烂醉颓若山。
冬时之疾嗽上气，俞跗往矣情谁关。
群阴战胜一阳弱，中虚恍有外敌环。
痁去酲来宛相代，愈遣虽劲伶真顽。
我能说病犹未病，试绎庄论同窥斑。
与君淹泊在兹土，自抚髀肉轻劳艰。
莲花墓道久未扫，山径更恐成丛菅。
难知今世有归日，白云梦远先南还。
孝然寝雪吾最羡，岂顾世上触与蛮。
迎年懒检岁时记，但祷我尔无忧患。
他人勿笑此愿啬，希夷者子忘痌瘝。
今皇初政海上閒，岁在玄黓长星殷。
宫廷忧儆谨天戒，台谏皆直无钩弯。
北带西于吾所属，卧榻敢使他人攀。
惟佛郎机俨自大，数载寻衅于其间。
堂堂使相白衣出，媚敌乃效奴婢颜。
金钱千万泼若水，戈甲重叠堆如山。
卢公死事竟未睹，麻衣被体哀边关。
鄙哉不及女子智，能谢秦使椎连环。
小臣感愤非好事，庄肃拜疏鞭冥顽。
宣仁恩厚谗不入，万口哗笑文斓斑。
丈夫当为何止此，得名甚耻心苦艰。
犬羊终逞猩狒哭，谏路一旦为榛菅。
言高有罪圣所诫，感激慈祐能生还。
读书没世愿已足，贶我斯语真不蛮。
但求服气至千息，奚必见舌消多患。
期君风义俪田昼，志完洒落醒寒瘝。
忆昔玉堂铃索閒，马周初见火色殷。
通知今古语言妙，不与世俗为回弯。
半生冰檗但子可，谓我狷狭无援攀。
远闻潜蛟发水上，独慕孤凤翔云间。
贡诚不至神弗予，重阳寺会浇离颜。
画尾题名已埃灭，佳人何事埋青山⑴。
死生聚散眼前耳，梦醒不待敲松关。
嗟君忠抱久纡郁，青珠摇落凄黄环。
舞干空羡刑天猛，违旨坐见钦䲹顽。
春风吹霁一舟上，还家恨断莱衣斑。
我亦皋鱼痛至骨，泷冈未表孤贫艰。
故乡白日走豺虎，磨牙噬人如草菅。
蜀江淫雨复阴恶，行客在外多不还。
吾侪无用至于此，岂尚抗论平羌蛮。
衙斋春酌辰已备，客笑过午饥可患。
请君勿语观积雪，试手先药梅花瘝。
⑴ 乙酉九日，同人集崇效寺，饯行到者三十三人，铁西眉题名卷上，后数年有妄男子以词吓寺僧截去，西眉不救已三载矣。
明月转细路，寒泉响幽涧。
松风若飘雨，石徛俨行栈。
遥见墓门树，祗肃不敢慢。
流离又几日，羁孤处童丱。
老翁告余语，浮生有葭薍。
同学十数子，爱我敬我亲。
似知远游者，蔬韭不得陈。
联裾涉山亭，荐酒及佳辰。
风义动行路，郁鬯能降神。
怀清更延望，永念徒酸辛。
浮萍托山庐，丛木似故里。
烧香上坟台，既悲亦复喜。
解后双溪僧，颇讶形状诡。
揽衣不及言，晨钟搅人起。
惊梦增离伤，有生不如死。
当晓吹阴风，失我两岁儿（壬辰十月二十七日生。）。
沈绵历三月，谨慎求百医。
天命有所限，国工亦安施。
非儿自夭折，乃我足瑕疵。
性刚与物忤，行孤乖天怡。
惟当痛修省，不用垂涕洟。
涕洟不敢垂，中心暗摧伤。
万事不挂眼，无子则皇皇。
昨日灌汤药，今日见空床。
儿啼我不闻，我哭儿已亡。
莫生他人家，恐惹人断肠。
白日澹无色，泫然在他乡。
他乡忽五载，别墓岂为孝。
事亲先负疚，丧子奚用吊。
所悲数代人，长男必英妙。
襁褓虽难凭，骨发先已肖⑴。
心地颇光明，见镫自然笑。
坡翁称旷达，一遁尚缠绕。
况余天使独，披衣但号叫。
⑴ 儿生时骨壮而鬓长，第七叔母喜谓鼎芬曰：『他日此子当如汝耳。』真可悲也。
号叫天不闻，谁谓天有耳。
灵龟不欲骑，收悲卧还起。
明知一泡幻，我身难足恃。
多病闵汝母，欢喜得汝姊。
姊尚呼弟名，母听悲欲死。
浮生真足叹，薄德安所企。
寄语未来人，莫为东野子。
入山恨不高，入水恨不深。
何年遂偕隐，亲启青瑶琴。
冷落麟豹姿，清疏鸾鹤音。
披图从此癯，世事不复斟。
微闻数点雨，滴入千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