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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续上)
徂暑惊朔吹,阴云蔽平原。
执义感绸缪,相送不能言。
鸾凤一垂翅,孤飞多险艰。
三江涉波涛,五岭阻巑岏。
依依去国恋,缠绵悽肺肝。
罗浮海东曲,铜柱天南端。
方物志草木,濡翰资清欢。
毋耽汗漫游,驱车愁岁寒。
凤凰出丹穴,乃栖桐树枝。
联辔满京洛,嘉会良在斯。
惠风东南来,珍木郁葳蕤。
列坐进玄醴,薄言叙相思。
同心发高唱,孰云知音稀。
古人勖令德,努力及良时。
如何展嬿婉,行行当别离。
羲和无停轨,杨子悲路岐。
今日乐复乐,岁寒心不移。
① 公尝宰宣城,目予国士,故叙旧德为多。
珊瑚出大海,璠玙列清庙。
珍重及良时,日月相照曜。
岁晏归三山,黄发事耕钓。
青青枫树林,狺狺多虎豹。
浮云去无极,侧身独长啸。
长啸何所思,乃在天南端。
荒榛夹路衢,埈坂郁巑岏。
有鸟西北飞,尺书来江干。
发缄再三叹,饥肠不能餐。
商歌响金石,五月天风寒。
良无青玉案,何以报琅玕。
琅玕结为佩,怀袖光葳蕤。
褰裳北楼上,永怀谢玄晖。
芳风发兰蕙,山水流音徽。
缠绵国士恩,知音独心悲。
竹实不可得,凤凰常苦饥。
三复芦中吟(公集名《芦中吟》。),慷慨泪沾衣。
衣沾不能言,飘风各南北。
别来逾一纪,梦想见颜色。
故人振高轨,黾勉崇令德。
丛桂可淹留,高车多反侧。
被绣为牺牲,曳尾安可得。
好爱千金躯,毋为岐路惑。
回飙振高树,城阙发微凉。
故人持节去,行行之大梁。
伊洛方横流,四野何汤汤。
徘徊三太息,岂辞征路长。
束发结华绶,梧桐生高冈。
煌煌丹凤姿,宁从鸿鹄翔。
逍遥聊放意,脂车褰我裳。
夙昔频宴会,好音动京国。
握手众人中,抗言各努力。
落日下燕台,行云去不息。
一觞未及斟,忼慨泪沾臆。
双鹤鸣前林,烈风分羽翼。
振衣蹑嵩高,延颈睇北极。
拳拳复何言,但有加餐食。
仲夏集嘉客,清醑各盈觞。
握手发啸歌,登楼望八荒。
谁云苦炎节,朔风凉衣裳。
游子逝怀归,南顾天一方。
天南阻且遐,鲸鲵乱纵横。
城郭多战垒,萧条悲故乡。
念子骨肉亲,勿辞征路长。
大海有明珠,皎皎日月光。
被褐良慷慨,踟蹰心内伤。
山左多大侠,忼慨乃性成。
懿我同门友,蚤岁扬英声。
壮心耻曲谨,大义急友生。
再仕仍百里,抗手看公卿。
天子赐颜色,召见趋彤庭。
巍冠束大带,眉宇千人惊。
扬帆蠡泽过,倒景匡庐明。
努力宰南国,饮水有馀清。
人生苟跼蹐,万钟亦虚名。
长安策羸马,何似掌专城。
商飙忽已至,炎序犹未毕。
层城暗朝雾,白日何萧瑟。
披衣及明发,追往心憯怛。
王母生此辰,百感难具述。
嗟予实薄祜,慈亲襁褓失。
贫家缺乳媪,坎壈成幼疾。
茕茕遭百罹,逝将弃此物。
祖母出延陵,天植性蔼吉。
提携必在臂,坐抱不离膝。
含饴未敢哺,鞠育翻战慄。
簪珥尽汤药,中夜起唧唧。
三物祷神明,声吞不得出。
愿移桑榆年,续我蒲柳质。
吾父曾闵徒,定省必周悉。
乞母勿太苦,丁宁气呜咽。
七岁学画荻,八岁弄纸笔。
长跪受孝经,探怀给枣栗。
十岁称藐孤,骨瘦见突兀。
大母兼怙恃,纤细尽曲折。
鸡鸣出汲回,晨炊头不栉。
实耻乞邻灯,宵织照寒月。
种豆落为箕,种瓜华不实。
虫生黄蘖枝,食蘖甘如蜜。
十八病且婚,生计日转拙。
寒帷膏火明,素壁图书列。
坐客饱盘飧,中厨忍饥渴。
黾勉逾数载,生儿夸汗血。
扶杖哺曾孙,两世心力竭。
乙酉乱无象,踯躅弃家室。
烽燧明川原,战骨垒丘垤。
负母赴深山,喘息气仓卒。
是时风雨来,泥滑屡颠蹶。
前有蝮蛇冈,后有猛虎穴。
母孙但相抱,日落山崒嵂。
娇儿忽已殇,衰白肝肠裂。
陇坂寒枫林,清霜杂雨雪。
古藤花自陨,苍耳子偏结。
乱后返敝庐,燐火耀蓬荜。
门前新战场,葵藿久芜没。
山谷纷伏莽,城郭响觱栗。
锦帙代薪炊,青箱贮刍秣。
儒冠供厮养,不尔则鞭鞑。
苟活昧生理,射策上京阙。
奔迫登王程,蓬转不得歇。
结绶走幽燕,驱车历楚粤。
阊阖高九天,陈情空拂郁。
白发已黄泉,游子尚行役(祖母属纩时,章奉使粤西。)。
逾年就苫块,罪重痛难割。
犹忆岁在寅,休沐值今日。
母衰久丧明,孙病亦臲卼。
强起奉母觞,举酒含泪啜。
哽咽相慰劳,岂谓即永诀。
负土非佳城,荒坟寄嵽嵲。
卜吉信茫茫,隐忍守故辙。
碣石望江东,墟垄邈天末。
欲荐一卮酒,游魂悲远别。
音容日在眼,梦寐久恍惚。
骨肉性缠绵,岁久渐寥阔。
孝养愆平生,既往难补缺。
冉冉予亦衰,星星垂短发。
浮云万里徂,中路何当辍。
侧颈望苍苍,举声肠断绝。
予将东征时,是子南归日。
握手何泫然,惆怅事非一。
君昔官石渠,英年奋健笔。
至尊为开颜,嗟咨问家室。
侍从岂不荣,退朝惟抱膝。
予性苦龃龉,与君则胶漆。
知子恋丘园,未谓即相失。
鸾鹄羽差池,徘徊眷俦匹。
送子不能寐,伏枕长唧唧。
君家旧丞相,阀阅冠南都。
三十为侍中,出入承明庐。
兄弟大小山,不数专城居。
二亲尚强饭,三子皆璠玙。
康庄展骥足,万里无崎岖。
胡为耽寂寞,中怀郁不舒。
滑稽鄙曼倩,晚退嘲二疏。
古人未足尚,今人复何如。
昨日辞城阙,今日来津门。
同心二三子,出饯开芳尊。
延州义更切,老去交情敦。
洒落一千言,长歌声欲吞(吴梅村学士有送行百韵。)。
嗟予气郁结,执手惟销魂。
东西既岐路,川路方骏奔。
龙剑忽已合,水宿同朝昏。
予怀尔偃息,尔勖我腾鶱。
陶陶过夜半,缠绵难具论。
何以定久要,丛桂有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