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乐己

共 4 首
乐乐吟 北宋 · 邵雍
吾常好乐乐,所乐无害义。
乐天四时好,乐地百物备。
乐人有美行,乐己能乐事。
此数乐之外,更乐微微醉。
爱子别业湾之东,去家仅在一里中。
蔽门遮屋树未大,矮檐但见麻芃芃。
频年一意耽诗酒,翻然改与耕夫偶。
赤脚馌饭走细塍,戴笠牵牛映新柳。
时人喃喃讥子愚,问翁尽有高明居。
何致妻子嫌侧陋,何信兄弟专锱铢。
从人自说渠自好,力田养亲殊有道。
强于远宦窃斗升,手种长腰使亲饱。
力田养亲乐己多,兄弟妻子如子何。
我与题诗解嘲骂,门外雨来虹满河。
尧夫天性高迈,于书无所不读。既而踰河汾,涉淮汉,周流齐鲁宋郑,久之来归,曰:“道在是矣!”北海李之才挕共城令,叩门劳苦之曰:“好学笃志,果何似?”曰:“简策迹外,未有适也。”之才曰:“君非迹简策者,如物理之学何?”他日,则又曰:“不有性命之学乎?”遂授以《河图》、《雒书》、《八卦六十四卦图象》,繇是探颐索隐,深造曲畅,衍伏羲先天之旨,有《皇极经世书》、《观物内外篇》、《渔樵问对》十馀万言。以举遗逸,授将作主簿,补颍州团练推官,皆不就。郑公、温公、申公居雒中,雅敬先生。先生岁时耕稼,仅给衣食,名其居曰“安乐窝”。旦则焚香燕坐,晡时饮酒三四杯,微醺则已。兴至,辄吟诗自悦,春秋乘小车出游,士大夫识其车音,争相迎候;童孺厮隶皆欢,相谓曰:“吾家先生至也。”先生德气粹然,不见圭角。有就问学,则答之。人无贵贱少长,一接以诚。故贤者高其节,不贤者服其化。程明道每与论议,退而叹曰:“尧夫,内圣外王之学也。”先生卒,程为墓铭,称其“纯一不杂,汪洋浩大,就其所至,可谓安且成”,盖实录也。元祐中,赐谥康节。前治平中,与客散步天津,闻鹃声,惨然不乐曰:“天下将治,地气自北而南;将乱,自南而北。今南方地气至矣,不二年,南士作相,专务纷更,天下自此多事矣!”先生以安乐名居,而闻鹃不乐,乐己之乐,忧人之忧也。先生以前知著声,闻鹃声而知治乱,毋俟假龟筮而灼安危,通术数而不坠于术数也。三古以降,蕴内外之绝学,明天人之分际,先生一人而已。
人生不满百,元会何繇睹。
诸贤竞一时,先生留万古。
理至见天人,虚明出宙宇。
从兹叔季人,身揖鸿荒祖。
龙马动光仪,畴范收全谱。
萧萧安乐窝,百代图书圃。
前知何以知,不向龟筮数。
绝学繇心学,岂作宋儒腐。
大江以南,壤曰当涂。
尝订定谍,聿求如初。
或曰楚雄绎之故封,尚存筑垒;
或曰晋涂山之旧民,来兹奠居。
以言其形势,则襟江带湖。
牛渚天门,近对历阳;
裕溪栅江,远通濡须。
凡自昔之英雄豪杰,多由此而战争驰驱。
上岸击贼,洗足登舻。
殄此曹魏,壮哉孙吴。
既克凶狡,照水而见赤帻;
欲窥逆王,梦日而来黄须。
英气凛然如生,远猷蔚其可书。
乃若景物,则图展画舒,长江天堑,涛澜汹涌;
青山白苧,苍翠萦纡。
高人达士之所栖隐而遁藏,墨客骚人之所吟咏而写摹。
元晖卜宅,弘景结庐。
袁临汝长啸,声响于鸾凤;
李谪仙既醉,手弄乎蟾蜍。
清风高出乎千古,逸气超轶乎万夫。
至于乃疆乃理,可舟可车,西接巴蜀,东走勾吴,北超中原,南入番禺,莫不由我之径,出我之衢,信其非僻陋之邦、寂寞之墟矣。
然而事以时改,地因代殊。
其在分裂之朝,往往重如冯、扶;
至如混一之世,每每视同莒、邾。
迨至本朝,始为奥区。
爰自艺祖,铲平煜雏,初以卵垒,入于版图。
至于太宗,混一偏隅,西戎臣伏,北狄远逋。
兴隆典章,际清朝之多暇;
会同文轨,庆薄海之无虞。
乃更太平兴国之号,用多治定成功之模。
乃眷吾邦,本远帝京,何骤遇于明时,得躐升为州城。
又即年纪,肇锡嘉名。
雨露之恩,若偏于濡润;
日月之光,独私于照临。
山川草木,增其灿烂,旌幢旗帜,倍以精明。
圣主既纡于皇卷,高穹亦为之世情。
乃施天造,乃饬地灵,乃胚胎而酝酿,乃培养而发生。
乃滋硗瘠,或为膏沃之壤;
乃化刀剑,亦为淳厚之民。
观其棋布田畴,支分岸塍,平衍夷旷,曲直纵横,桑麻被野,麰麦连云。
时雨少愆,有江潮以资其灌溉;
涝水或降,有湖泊以泄其滔盈。
是以时少旱涝,岁多丰登。
奇秧绿水,喜沾足于夏种;
黄鸡白酒,争庆贺于秋成。
乃君其民,混然大朴。
惟土物是爱,故能臧厥心;
惟本业是崇,是以无末作。
尽力畎亩,收功钱镈。
难贫以其勤苦,易足以其俭约。
故有妇女平生未识于绮罗,亦有父老终身不入于城郭。
衣食足故多知廉耻,习俗厚故罕事斗角。
盖皞皞乎有羲皇太古之风,熙熙然有唐虞击壤之乐。
于是有厌承明之入直,乞铜虎以典州。
凡中朝之人士,多出守而来侯,皆得以逃其瘝旷而遂其优游。
文如伯玉,可抒六经阁之思;
诗如鲁直,堪成一窝柳之讴。
尔乃夜已既而更杀,日将晡而鼓掫,虽两衙其不废,纵数刻而已休。
盖赋税输官而络绎,靡烦程督;
讦讼造庭而希简,无可应酬。
故治事之时每短,而退食之暇常遒。
虽谓之邦伯郡守,实偶乎黄冠羽流。
当其阶庭如水,囹圄鞠草,燕寝沈沈,铃阁杳杳,鸡鸣寂昼,鹊声闹晓,何以异于道流之清净而一尘之不到也!
避堂舍盖,隐几对老,收视敛听,回光反照,虚室生白,内境火爝,何以异于道流之炼养而臻其玄妙也!
华阳可巾,清香可烧,《离骚》可读,《周易》可校,南董京生,北窗梦觉,何以异于道流之萧散而寄其高傲也!
著灵运履,携山翁醥,临流赋诗,登高舒啸,炮落棋声,泉响琴调,何以异于道流之放旷而纵其吟眺也!
夫吾儒与道流,邪正不对,官府与生民,休戚相关,必也道吾之道而不道彼之道,乐民之乐而后乐己之乐,使是邦不徒有太平之名而乃有太平之实,则是院不徒揭名道之扁,而有体道之诚。
不然则月三夜而旱告,雷一声而水浸,穑事靡秋,菜色实繁,人纪弗植,天常既残。
又不然则簿书如海,文牒如山,习方成于珥笔,讼咸甘于禠鞶。
当是时也,其容心逸而身闲乎!
故孟子曰文王乐以天下,范文正公曰君子后天下而乐,则以身为乐者其乐也鄙,以民为乐也其乐也有限,与民同乐者其乐也无怍。
所以贵乎道院者,非乐慕道流为高致,谓重夫清净而吾以民为乐也。
虽然,千里之内仰夫官,奚容无所兴除;
一命以上志于物,则必有所惠济。
夫苟贪无事之名,至于不事其事,吾恐情或壅于闾阎,奸必成于胥吏,气血滞则病疚生,讴吟息则愁叹起,是为乖谬必伤乎和粹,放纵难免于天殃矣。
惟当以清净为本,以烦扰为忌,政教因乎民,本非容心,号令从乎俗,未尝作意,则有无为之为、不治之治。
吾惟谨修于庭户之间,而彼将自得于湖山之外。
此则老守之所当勤,而益可以广道院之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