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寅春三月,予以司明告病。避忌食物,无可供嚼啮者,家人辈采菊芽为蔬。考之图经,味甘平,疗风热于头目,极顺适也。遂笔而赋之,其辞曰:
蹇予投劾而来归兮,守先人之故庐。
日闭关而却扫兮,殆幽潜之不殊。
视外物其敝屣兮,将游心于圣书。
何庖厨之远戒兮,几釜中之生鱼。
嗟肉食其无相兮,喜盘蔬之有馀。
洁我晨羞,出于不虞。
拥案未前,露香满裾。
童子哑然而告予曰,兹野菊之方苗,适采撷于林墟。
考之图经,食有益于头颅也。
若夫春芽翠茁,芳茎碧腴。
汤沃苦尽,鼎调气濡。
甘涌舌本,味欺园蔬。
拉晚菘以为友,役春蒲而作奴。
贮空腹而不厌,恐落英之不如。
彼寒花之可爱,寄高情于一壶。
纵傲睨乎秋霜,踰佳晨而日疏。
此方腾藉春阳,中拆而敷。
收微生于全体,供野人之所需。
吾乃沥芳馨而三咽,觉眼花之扫除。
其气平夷,其乐舒徐。
岂一杯之野馥,等悦人之豢刍。
虽草木之诳口,亦因兹而起予。
世有啖糠覈而瓠肥,厌梁肉而黑癯。
岂非适于口而心苦,濡以膏而体劬。
吾知甘菲薄以自乐,能充悦其体肤。
既而隐几冥坐,心明志虚。
佳境翛恍与梦俱。
以神为马,以居为舁。
既发轫于菊潭,或弭节于山隅。
访渊明于栗里,寻天台之隐居。
然后鼓东南之归枻,追散人于江湖。
觉而赋之,犹足以续离骚而吊三闾也。